两个女生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决定先不合音乐，三个人再留时间想想动作。

苏清眉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她觉得这种感觉很糟糕，就像文化考试写试卷，无论怎么绞尽脑汁，却还是一个字也答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交白卷。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她还是开口求助她们：“我实在不会，你们……能不能帮我一起想一下，看看我跳什么动作好？”

两个女生答应了，帮她想了一些动作，可是似乎不太适合她，于是又帮她改动作。

最后终于搞定了，但是苏清眉自己也感觉自己跳这一段跳得不是很好看，和她们两个相比，少了傣族的韵味。

苏清眉心里觉得挫败，也有些烦躁，以上厕所为借口，坐在楼梯口透气，顺便打开手机，找了一些傣族舞剧目来看，结果越看心里越烦躁。

坐了一会儿，她走回舞蹈房，却听见她们两个的说话声，说的话题是关于她的。

她驻足，竖着耳朵听。

“她怎么什么都不会呀，这哪里是创编，根本都是我们在教她啊。”

“而且她跳得不怎么样，感觉专业不是很好啊，据说还是a市舞院附中转过来的，天啊，我那些没考上附中的艺考同学都比她好多了。”

“你说……她会不会是被劝退的啊，所以转过来？”

“拜托，我们学校也很好啊，我们学校的中国舞专业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啊，唉，谁知道呢。希望以后考试别又和她分一组，太拖后腿了。”

如果是在以前，苏清眉会直接抬头挺胸地直接走进去，她可从不怕闲言碎语。可是这次她却心虚了，第一次产生了退缩的念头。她垂下脑袋，沉默地盯着脚上这双软底鞋，感觉这双穿着软底鞋的脚，仿佛如铅重，怎么也迈不出去。经过一番思想挣扎，她还是转身回了楼梯间坐着，她把脑袋埋在膝盖上，闭上眼睛休憩，她现在什么也不想思考。

这休憩，不知不觉就小睡了一下，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那两个女生也没来找她。她一睁眼看天色，竟然已经到了黄昏。她赶紧走向舞蹈房，那两个女生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去食堂吃饭了，一看见苏清眉，两个人神色都有点尴尬。

婴儿肥的女生尴尬地干笑了一下，“不知道你去哪儿了，我们就先练了，下次排练我们再三个人合。”

苏清眉没看她们，只低头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走到舞蹈房中间，自己开始练动作。

于是她便自己一个人练到天黑，哪怕是衣服已经湿透也不肯停下来休息，练烦了就换其他舞蹈练习，舞蹈跳完就练毯功练技巧，总之就是来到这里学过什么就练什么。

她自己也不知道练了多少个小时，也不知道学校晚上的铃声已经响了几次。最后是在不停地练串翻身时，一直翻转，转得眼神发虚，整个人摔在地上，才终于停止了练习。

她躺在地上，全身冒着热气，脑袋也因为热汗的蒸发在冒细烟。她把四肢张开，调整到最舒适的角度，然后静静地发呆。她把右手放在自己干瘪的肚皮上轻轻摸了摸，虽然她饿着肚子跳了几个小时，可一点饥饿感也没有。

她回想起以前跳芭蕾的时候，演出前都是饿着肚子跳，最多只敢吃一口东西，因为芭蕾的演出裙一定要贴腰身才好看，既然要紧贴，肚子就一定得收住，多吃一口都容易显肚子。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来了舞台的灯光，她想起曾经在灯光下表演的时候。她盯着舞蹈房的天花板，心里问自己：我还有这样的机会吗？

反观现在自己的处境，不会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有什么好的机会都不会优先选择自己……她的选择就是对是错？她忽然想起妈妈，在她转学来之前，她妈妈认真地问她：“你自己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当时苏清眉很肯定地回答。

苏清眉拿起手机拨通了妈妈的电话，接通以后，妈妈第一句就是问：“最近还好吗？”

这话惹得苏清眉鼻头发酸，千言万语的委屈都没有说出口，她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快，“挺好的，我觉得这个专业还蛮有意思，妈妈，我会好好坚持的。”

她和妈妈寒暄了几句，一挂电话再也按耐不住，咬着下嘴唇低低抽泣起来。

她站起来，抹干净眼泪，拿上东西出门换鞋，却很意外地看看奚沐旸正站在走廊等她。

比起“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这回事，她更在意的是他有没有听见她给妈妈打电话，有没有听见她的抽泣声。

“我去问了别人，知道你们班的教室在这里，我下了晚功就想来碰碰运气，看看你在不在，没想到你一个人在这里。”奚沐旸解释。

苏清眉盯着他，问：“你来多久了？”

“有半个小时了吧。”奚沐旸回答得倒很诚实。

苏清眉瞬间感觉从头凉到脚，她觉得有点丢脸，那些都被他听到了。同时心里也生气，气他一声不吭在外面偷听，也气他这个人，如果不是他，也不会有这样的今天。

她生气地瞥他一眼，转头就大步往前走。

奚沐旸追上来，一边冲她喊：“你别总这么一根筋，其实很多时候，你可以不要这么倔。同样一件事，如果换一种方式去处理，会完全不一样。”

苏清眉不理他，继续走。

他跟在她后头，继续说：“苏清眉，你高傲惯了，你习惯了别人为你做出改变。可是这个世界不是围着你转的，你现在已经走出了你自己的舒适圈，是不是感觉什么都和以前不一样？其实你只要尝试一下，尝试一下其他方式去处理事情，可能就不会让你这么难受了。”

“其他方式？”苏清眉冷笑一声，“我觉得我这样没什么不对，我就是我，我要用什么方式去处理？像你这么虚伪吗？”

奚沐旸没说话了。

两个人一路无言走了一段路，可是苏清眉心里却挣扎了起来，其实奚沐旸的话还是让她有触动的。特别是奚沐旸这个大麻烦，她觉得自己总这么犟着和他相处也不是办法，之前是绝食晕倒，这次是割伤自己的手，以后呢？以后她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都明明因为他逃到了这里，可还是逃不掉。

如果是像他说的，换种方式呢？比如说骗骗他？表面配合一下他？等有机会了再想办法甩掉这个大麻烦，彻底远离他。她努力在心里说服自己：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谁叫他这么坏的。

可是要怎么骗他呢？其实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奚沐旸这么对她的意图是什么。

心里几番挣扎之下，她停下脚步，看着身后的奚沐旸，然后仰着脸，对着他的嘴唇吻了上去。

她是忽然想起来的，他对她在性事上总是很强势，可是在事后总爱紧紧抱着她，怜爱地亲吻她身体各处。

所以她就是想吻他试探一下，可是奚沐旸好像没有什么反应，只站着任她啄吻，最后才勉强动动嘴皮回应了一下。

“奚沐旸，我们别做敌人了。你和谁交往都能把关系处理得很好，我相信我们也能，对吧。”

她看着奚沐旸，心里忐忑地等着他的回应。可是看着奚沐旸，她又有些失神了，她记得明明在几年前，他看起来还只是个比较秀气的男生而已，上了附中以后，他竟然慢慢变得璀璨夺目起来，就连她看着他时，也忍不住会失神。

奚沐旸低头看她，勾起食指，用指节轻触她的耳垂，然后顺着下颌线一路滑到她的下巴。他手指触及之处仿佛带着一阵电流，激得她耳根子都发酸。

他捞起她的下巴，漆黑的眼盯着苏清眉，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小声呢喃：“这是你自找的……”

“你说什么？”苏清眉疑惑地问。

“我说……”奚沐旸戏谑地笑了一声，“你刚刚亲我亲得太笨了。”

说完，他低头吻在她唇上，舌尖轻而易举地钻了进去，和她唇齿交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