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萱转头,打量珠华,乍舌,“你看看你这脸面,也太大了,他这是飞过来的啊。”
珠华囧:“……大概是找舅舅有事吧?”
不然没法解释他有假不回家却直接跑金陵来了。
月朗笑道:“可不是有事嘛,苏家少爷聘礼都带过来了,先上门拜访一下,等着老爷回来,商量个好日子就直接下聘了!”
张萱原要拉着珠华起身,听此言松了手:“既这样,你倒不好见了,我过去看看。”
她就跟着月朗匆匆出去了,珠华站到门边去,望着她两人的背影过了月洞门,颇有些晕乎乎的,脚下都发软:这、这么快,她就要嫁人了?
还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怎么破?
她傻站了不知多久,月洞门里又出现了一道身影,身材颀长,穿着深青行衣,手里捧着个木匣,见到她站在门边,目光同她对上,眸光如被点亮,继而微微一弯。
珠华:“……!”
不是说她不好见的吗?婚期虽还没定下确定的某一天,但都快下聘了,肯定十分接近了,依俗礼这段时间他们是不该见面的,怎地他还有本事跑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93章
这回再见苏长越,他外貌基本没什么变化,同前年年末离开时差不多,只是肩膀又厚实宽阔了一些,气势上看去更像个成年男子了。
在珠华的感觉来说,当他信步近前时,随之带来一点陌生的侵略感,让她请他进屋坐下的动作都变得有点拘谨起来。
她又张罗着要去寻茶盅倒茶,苏长越在背后叫住她:“不用忙,我不便久留,只有样要紧的东西给你,所以才得过来。”
珠华转过身来,便见他把手里的木匣递过来。
她茫然接过,这木匣极普通,干巴巴涂着层漆,除此外什么雕纹装饰也没有,她便也没在意,随手打开匣盖一看,见最上面放着的是一张对折的银票,她还没怎么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翻了翻底下——
她手一抖,险些把匣子抖落!
苏长越及时伸手替她稳住:“小心。”
珠华战战兢兢地点头——能不小心吗?整整半匣子银票!
金光闪闪!
哦——闪的不是银票,银票不是元宝,就算在日头底下也闪不了光,能闪的是珠华的眼神。
“哪来这么多钱?”
苏长越被问得顿了一下,才道:“你的嫁银,忘了?”
珠华:“……”
她不该想不到的,只是一下子被这么多银票震住了,方脱口而出了句傻话。
但虽然能想到,她还是惊讶极了,抬头问他:“被锦衣卫抄走的东西还能还回来?”她都没敢抱持过这个幻想,只当是喂了狗了。
“时机凑巧,是这样……”苏长越见她满面好奇,就简单解释了一下其中因果。
珠华听罢明白了,新皇登位别的可以不管,锦衣卫若不听话,那必是要先收拾清洗一轮的,这也是最容易入手立威的角度,天子收拾家奴,和朝臣们没关系,便有和锦衣卫高层勾结的大臣也不敢站出来说话,否则“勾结天子近卫”的嫌疑砸下来,捞不出人不说,还得把自己一并埋进去。
而在这个过程里同时有可以打击万阁老的事件,那就顺手一并施为了,她的嫁银当初是因万阁老要构陷苏家而失去,如今又是因皇帝要压制万阁老而得回,很可以说一句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了。
珠华开心地再度翻弄起银票,不管怎样,她命里的横财运终于又回来了,她又是个有钱人了!
苏长越好笑地看着她,目光温柔中带着微微宠纵——五年前他弄丢了她的嫁银,在人生的最低谷中狼狈前来报信,她一句难听的话也没和他说过,只是恨恨咬了他一口,出过气后便罢了,他以为她是不太看重银钱,所以轻轻放过,可看她现在两眼放光的小财迷模样,哪里是不在乎?
当年只是不想对他雪上加霜,所以硬是容让了他罢。
珠华翻一翻翻出不对劲来了——好像少了点。
她没有在数,苏长越不可能昧她的钱,她翻只是翻个心理上的高兴,所以发现钱数不对,是因为别的银票都是整数一千,独有一张却是九百九十两。
——这要是直接少个一两张也罢了,可能刑部交付的时候就没有给齐,可这独有一张画风不一样,少个十两算怎么回事?刑部不可能就差这十两不给罢?
珠华犹豫起来,问的话为十两好像犯不着,不问的话又总觉得奇怪。
她纠结着,手下就慢了一慢,苏长越注意到那张与众不同的银票了,主动给出了解释:“这是我用的,置办聘礼的时候短缺了些,问你借了十两。”
苏家的钱也还回来了,就算没她的多,也不可能连个聘礼都置办不起吧?
而且夫家下聘礼从女家的嫁银里用钱,这么一言难尽的极品事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苏长越干得出的啊——这解释给得离奇,珠华听得稀里糊涂的,更加弄不懂是怎么一回事了。
“待此间事了之后,我要再往德安,接上家人一起往京城生活。”
珠华半懵懂地点头,不知怎么又扯到家人去了,而且这不用说她也知道,德安那边只有一个姨娘并两个小妹子,全是女流,肯定是要接到一起住的。
苏长越继续道:“京城居不易,届时家里人口不少,我供职翰林院,俸禄微薄,恐怕只供得上家里花销。借你的钱,一时半会无法还上,你若不急用,不如我重给你写张欠条,你先收着?”
话说到此,珠华再不明白就不是迟钝而是蠢了,她只觉心尖上一颤,那股颤栗飘乎乎一路往上传,于是她连脑袋里也是一晕,连带着头都抬不起来了。
她第一个感觉倒不是当年背地里跟张推嘀咕的小心思被他听见了,而是——这种被撩的感觉来得毫无防备,精致又含蓄,她招架不住啊!
尤其他还一本正经,好像真在跟她商量借钱不借钱,谁说古人板正不解风情的?那他一定是书读得太少。==
珠华哼哧着说不出话来,当年跟他讨价还价婚期的时候都没觉得害臊,这时却少女心发作,居然让羞着了。
她头低垂着,好像犯了错一样,苏长越看不见她的脸,只瞧见她脖颈弯折出美好的弧度,腮边连着颈项一片毫无瑕疵的粉白,一缕发丝荡在旁边,令得他心中也是微微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