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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 阿琐 2576 字 17天前

隔天,裕亲王就到乾清宫领旨,大李子来取走了皇后的信,裕亲王将奔赴赤城侍奉太皇太后,会把信函亲手交给皇祖母。

玄烨吩咐了兄长几句,就命他早些启程,福全走的时候,欲言又止,想说的话,到底还是咽下了。

但是他策马奔赴赤城,见到皇祖母后的第三天,实在忍不住,来对玉儿说:“有件事,孙儿想请皇祖母示下。”

玉儿问:“家里的事,还是朝廷的事?”

福全严肃地说:“是朝廷的事,皇祖母,孙儿听得些许闲话,皇上似有撤藩之意,我一直没敢问皇上,真真假假的,不好琢磨。”

玉儿道:“你没问皇帝,来问我做什么,你想我给你什么答复?福全,这件事,你从哪里听来的?”

第870章 玉儿之忧

福全见祖母语气有所变化,原本坐着的人,站了起来,老老实实地回答,是几位大臣找他商议这件事,揣摩着皇帝撂倒鳌拜后,下一步是要从三藩手中撤回兵权。

玉儿示意苏麻喇都退下,福全见这架势,立时就跪下了:“皇祖母,孙儿……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起来说话,皇祖母并不想责备你。”玉儿温和地说,“只不过说的话,一定不怎么好听。”

福全起身来,毕恭毕敬地站在跟前:“皇祖母,孙儿知道自己是个糊涂的人。”

玉儿说:“你不糊涂,相反很聪明,人的聪明分很多种,会念书的未必会做人,会做人的未必会做事,而会做事的兴许大字不识。总之,在皇祖母眼里,你就是个聪明的孩子。”

福全在很小的时候,不用人教,就知道要改口称“皇帝”,懂得如何处理兄弟之间的关系,在玄烨面前进退得宜,这一切,玉儿都不曾费心。

但那时候,孩子在宫里,身边的人只管伺候吃喝,现在离了宫,开衙建府在朝中有一席之地,就会听见各种各样的声音,面对不同的诱惑。

毕竟,福全也是堂堂正正的皇子,是玄烨的兄长。

“皇祖母,其实孙儿就是知道,不能随便问皇上,仿佛变成我在监视皇上揣摩圣意。”福全低着脑袋,“君臣之间,这是大忌。可是孙儿对这件事很担心,实在觉得皇上若贸然行事太过唐突,才想和皇祖母商议,并非要僭越皇上,来与您谋事。”

“皇祖母知道你的心意,你真有坏心眼,也不会跑到我的面前来显摆。你是臣,皇上是君,你们看见的朝堂和天下,并不一样,君臣意见相左,是再寻常不过的事。然而偏偏你不单单是臣,还是皇子皇孙,是皇帝的兄长。所以你要比普通的大臣,更谨慎更小心,这些皇祖母都明白。”

福全道:“孙儿近来渐渐感受到压力,来自皇上的,也有来自大臣的。有时候举棋不定,有时候坐立不安,总是担心自己,会惹怒皇上,会被大臣构陷坑害。皇祖母,我很害怕。”

玉儿要福全坐到身边,慈爱地理一理孩子的衣襟:“有皇祖母在,你怕什么?”

福全低着脑袋:“怕那些人拉拢我不成,就反过来害我,也怕皇上不信任我。”

“福全,别人是否要害你,皇上能否信任你,这一切你都无法左右,所以不要自寻烦恼。”玉儿道,“问心无愧,是长久之道,你对得起天地,对得起朝廷,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那不论什么大风大浪,你都能挺过去。皇祖母无法许诺你一生顺遂,帝王家的事,有太多的变数,乃至于有一天你很可能背叛皇帝。”

福全慌地站起来,涨红着脸:“皇祖母,孙儿绝不会,我也从没想过要当皇帝,就算不是玄烨当皇帝,我也没这个念头。”

玉儿凝视着孙子,福全毫不畏惧地看着祖母,渐渐,孩子的气势弱下来。

“皇祖母相信你,福全。”玉儿道。

福全眼含热泪:“我最委屈的就是这件事,很可能我一辈子,都会被人说,想要皇位,不服玄烨。可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看得出来,这几年在朝堂的历练,和玄烨日渐强盛的帝王之气,给了福全很大的压力,福全也是自己嫡亲的孙儿,是心头的肉,玉儿怎么会不心疼。

可福全也好,常宁也好,都是极其孝顺听话的孩子,对于玄烨成为皇帝,不论人前人后,都没露出过任何不满。

“皇祖母都知道,皇上也会明白。”玉儿说,“可皇祖母见过太多的人性,所以,皇祖母不想逼你答应我,一生一世不背叛玄烨,但是皇祖母要你指天发誓,不可误国,绝不可在国家危难时,谋一己私欲。这,你能做到吗?”

福全耿直地说:“连带着不背叛玄烨的重誓,孙儿也能承担。”

他转身大步走到门前,单膝跪下,指天起誓,若是背叛皇帝,背叛大清,必遭天谴。

玉儿听得心疼不已:“你赶紧回来,你要气死我吗?”

福全气哼哼地回来说:“皇祖母,我光明磊落,我不怕天谴。”

玉儿问:“是不是玄烨这阵子,责骂过你?”

福全摇头道:“没有,我和皇上一直很和睦,就算有什么事办得不妥当,皇上也会私下与我说。但是那些大臣们就很狡猾,孙儿不知该如何与他们打交道,生怕说错一句话,就被人背后捅刀子。”

玉儿哭笑不得:“好了,好了,今天把话说清楚,心里好受些了吗?你这不是来伺候我,是来发脾气的?”

福全一个大小伙子,委屈巴巴地说:“孙儿不敢,孙儿就是心里难受。”

玉儿笑道:“你住几日就回去吧,年轻轻的小夫妻们,怎么好两地分离,你家的福晋们可还好?”

福全小声嘀咕:“皇祖母,几个侧福晋刚进门那会儿乖巧可爱,现在见天掐来掐去的,急得我想拿马鞭抽人。”

“反了你,不许对女人动手,就算犯了天大的罪,交给宗人府处置。”玉儿说,“窝里横算什么本事?”

“是。”福全咕哝着,“皇祖母,今年选秀,您给我挑个温柔些的姑娘可好?”

玉儿愣了愣,往孙儿脑袋上一戳,笑骂:“小色胚子,你折腾半天,就图这事儿?”

玩笑归玩笑,玉儿知道,福全是正经来找自己表白忠心的。

这话他不能去对皇帝说,但他可以对自己说,而自己是否转告玄烨,要怎么说,他就不管了。

“所以我说,福全是个聪明孩子,小时候看着憨厚,谁说长大了就一定傻?”事后,玉儿对苏麻喇道,“我怎么能有命闲下来呢,这不麻烦就来了,我们过了春天,就回去吧。”

“为了皇上和裕亲王、恭亲王?”苏麻喇问。

“是啊,他们兄弟若能齐心协力,对皇室对朝廷都是极好的事。”玉儿说,“绝不能叫些狡猾的大臣钻了空子,我活着一天,就不能见玄烨成为戾气深重只知杀戮的帝王。”

苏麻喇道:“也没这么严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