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灵抖了抖,第二遍不敢不听,很犹豫的松开原本紧紧握住吕迟手腕的手,慢慢的往褚瑜那边走去,后闭着眼睛扑到了他的怀里。
褚瑜的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算是亲昵的在她的头上摸了摸,低声道,“有些长进。”
两个人竟是有耐性陪着褚灵练走路。
“少爷!”明柳一件吕迟,立刻止不住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又是因为想念,又是因为担忧。
吕迟见到她和枣木,也马上露出笑意来,先是往前快走了两步,面上虽然显得很高兴,可口不对心还要嫌弃明柳,“怎么一见着我就哭,不想来不成?”
明柳偷偷看一眼褚瑜,又回过头看吕迟,张嘴想要压低声音问,然而觉得还不妥,于是一把拉过吕迟的手,将他带到旁边几步,小声道,“少爷,两个月在这里过的可好?”
吕迟点头,不过须臾又马上摇头,“不好。”
明柳的心立刻跟着吊到了嗓子眼,紧着问了一句,“怎么不好?”
心里的预想多半要成真,明柳捏住枣木的一只手越收越紧,将他疼得呲牙咧嘴却也不敢说话。
“明兰的手艺没你好,”吕迟叹一口气,很郑重的道,“鱼做出来不够鲜美。”
仿佛这就给了他无穷无尽的愁绪一般。
明眼看的出来的,都不难知道这小少爷,亦或是说如今的男后,哪里有什么切实际的忧愁。
鱼不够鲜美,被子不够绵软,小精怪的精力太过旺盛诸如此类罢了。
明柳跟着一愣,“没了?”
“没了。”吕迟先是摇头,可无奈明里的目光逼得太紧,只好又认真的想了想,才道,“真的没有了。”
原本没有烦恼,倒好像是因为明柳的问题有了些莫名其妙的烦恼。
“父亲,父、亲 。”给褚瑜扶着的褚灵却已经忍耐不住心中的不安,求救般的朝着吕迟伸出自己的双手,一张小脸紧紧皱着,希冀吕迟自己过来将她抱过去。
吕迟双手背在身后,慢慢转过去,像模像样的摆出父亲的架势,对褚灵道,“自己走过来,两岁了,怎么还要老是抱着?”
他说话的声音清朗,又天然带着温和的感觉,只要不是刻意冷落,谁听了吕迟的声音都不会觉得怠慢。
褚灵得了许可,连忙屁颠颠的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吕迟的大腿。
一旁的褚瑜抬了抬下巴,示意一边的宫人过来将褚灵抱开。
“嗬。”吕迟的目光跟着越过褚瑜,看见门口远远站着的两个小宫女,被她们脑袋上的伤口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拿脑袋撞柱子了?”
他语气轻松,带着很自然的关切,说话间迈开脚步往那边去。
除了吕迟,这院子里站着的其他人,几乎将那两个小宫女当做透明,更没有把她们两个人的惨状放在心上。
两个小宫女连忙跪下来,将自己的错处说了一遍,又哆哆嗦嗦的求请吕迟赐罪。
吕迟的手给褚瑜拉着,正用帕子仔细擦拭他指缝间刚才与褚灵玩耍时沾染上的灰尘,视线落在那两个小宫女的身上,带着点不敢想象似的,“你们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两个小宫女以为这个是更要遭殃的意思,当下面无人色,几乎要晕厥过去,嘴上不敢怠慢,又说一遍,正觉得自己撞死好,就听吕迟道,“真是胡来,不过是一碗药膳,转就能赔上两条人命不成,你们真是要罚,却是因为蠢的要罚。”
褚瑜只管让吕迟自个儿说话,他专心的帮着他擦完一只手又擦另外一只手,刚才对褚灵生硬不知如何哄人,此刻却将吕迟当成个半大的孩子一般,细心妥帖,真是怕吹一口气要飞到天上去的架势。
第八十四章 番外二
秦晋和亲十年, 盛夏, 暑气逼人。
一列车马缓缓驶入秦国都城, 车马之上堆叠放着一只只大小箱子,从外头看不知里头是什么, 只不过箱子上面的花纹各异, 像是异族番邦的物件。路上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后听人说一路目送到了皇城门口, 才一箱箱跟着卸下来。
可惜近了皇城就没人敢跟着去看,到了也就不知道里头装着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男后寝宫内。
昨天吕迟嫌弃屋里热,是以偷摸光脚在地上走了一天,没成想这天早上迷糊之间还没起床, 就有人拿着裁好的薄毯来铺地,严丝合缝的将房里的整片地砖铺盖了个周密。
没睡醒的时候还没什么,一睡醒瞧见这场面, 哪里能不发脾气。
吕迟盘腿坐在软榻上,将什么枕头书册都扔到地上, 原本是泄气用, 没想到点了薄毯后,竟闷闷的扔不出一点儿响声,是以当下更吃了口闷气,厌烦起这毯子来。
“别的我也不问,你们就自己站出来,告诉我是谁去告了状?”他的眉头紧紧的拧着,目光狐疑的在下面站着的人身上扫来扫去。
因为掀起天气炎热,他才从褚瑜寝宫里搬回来自己住,才不过两天的功夫,加之近来南边有旱情,褚瑜公事上很繁忙,这两天都没有和吕迟见面。除了有人去褚瑜面前告状,不然还怎么知道的?
明柳一面让下面的人过来将薄毯撤了,一边哄着气鼓鼓的人,“不喜欢咱们就不铺了,不过是光个脚,哪儿能算得了什么大事呢,怕就怕您染了寒气生了病,陛下也是处于关切不是。”
吕迟瞥一眼她,没给明柳轻易骗去,“那就不是你了,”他继续威逼下头站着的其他人,“再不说,我就自己去问了。”
听到这句,才有人小心翼翼的站出来,是个在里屋侍候有两年的小太监,叫富顺的。
“昨天夜里,”他紧紧低着头,斟酌着自己的措辞,“已经是大半夜了,您深睡已久,陛下处理完政务顺道过来看您,问了奴才您一天的事情,奴才愚钝,没想到把不该说的也说了。”
富顺其实心里并不是很怕,这么多年来,吕迟真正因为不悦酿成下头人大罚的只有两回,一回是几个宫女不经心,让小公主摔了一跤,还有一回是御膳房里为讨好而不计钱财到外头苛取山珍。旁的事情上,多半是罚俸禄,打手心一类就过去的。
“下一回奴才谨记,不该说的绝不说了。”富顺不忘记适时地保证一句。
吕迟见他眼睛滴溜溜的闪出精光,于是道,“既然这样,那也没什么,一会儿你一个人把这些毯子拿去给阿瑜,回来罚一个月的俸禄。”
富顺心里一紧,觉得遭殃,面上却立刻点头,连连应了是。
倒霉,真是倒霉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