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城失守后,北狄骑兵长驱而入,烧杀抢掠,战火一直蔓延到中原之地最后一道险关昭武郡。
昭武、广宁、神武三郡,是抵御北狄骑兵的最后一道关隘城池,若是这三郡有失,处于中原腹地的华京城,便暴露在北狄人的铁骑之下。
这三郡容不得半点闪失。
李斯年手指轻扣着轮椅。
许裳心细如发,许清源更是沙场宿将,至于郑孟君,虽未上过战场,但在郑公的教育下,亦有着不输男儿之才,他给他们的那些东西,想来能用得上。
此时的昭武郡。
大夏与北狄对峙多年,北狄马快,纵然吃了败仗,也能保存兵力,休养生息后,来日仍能再战。
大夏吃了战马不利的亏,与北狄作战的这些年,折了不少将士进去,朝中世家林立,个个护着自己的属地的儿郎不让参军,导致长公主募兵颇为艰难。
兵力不足的情况下,长公主只能先紧着地处边疆备受北狄侵扰的雍州城等地,至于昭武三郡,则由当地人与华京城派来的卫士们来守着。
许清源带兵抵达昭武郡时,这里的将士在北狄人的强攻之下损伤的所剩无几,城中妇孺皆披甲带剑上了墙头,准备与北狄决一死战。
郑孟君看到这个模样,当即便红了眼。
许清源剑眉微蹙,指挥麾下士兵支援昭武。
北狄虽得知许清源带兵来援的消息,但不知道许清源会来的这么快,根本不曾防备,又见许清源麾下将士个个悍勇无比,连忙鸣金收兵。
北狄退后,昭武郡的大门缓缓打开,迎接许清源入城。
昭武郡的郡守前几日战死在城楼上,如今指挥战斗的,是郡守的正妻丁氏。
丁氏本担心自己冒领郡守之任,会遭到许清源的叱责,可见许清源身后跟着的许裳与郑孟君皆是女子,心中的不安便淡去了几分。
许清源道:“果然是昭武郡女郎,巾帼不让须眉。”
丁氏听此,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
许清源进城之后,安抚城中伤病与民众,又让自己麾下的将士接任城门,让守城多日的妇孺们好好休息一番。
交接完城中事务后,便是月挂中天。
书房中,众将离去,只剩下许裳与郑孟君。
许清源负手而立,静静看着烛火下的两个女子。
许裳咬了咬唇,轻声道:“爹,我要去找夜城。”
许清源挑眉,不置可否,又瞥向一旁的郑孟君。
郑孟君道:“广宁郡不仅受北狄急攻,甚至以英王性命相要挟,英王到底是天子亲子,当地郡守守也不是,不守也不是。”
“我为敬王王妃,此事由我出面最为合适。”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大夏从不会接受敌人的要挟,莫说北狄手中的人是王爷,哪怕是一朝天子,大夏也不会割让一城一池。
只是此事由谁出面,便成了棘手问题。
许清源是唯一一个能够威慑六军的人,他的身上不能有任何污点。
她便不一样了,她的夫君是英王的弟弟,且为国捐躯,由她来送英王上路,上至天子,下至庶民,都说不得什么。
许清源眸光微沉,颔首道:“将宁王准备的东西带上。”
郑孟君点头,接过军令,走入夜幕之中。
许清源这才去瞧屋里的自己的独女。
烛火昏黄,许裳的面容分外柔和,可那半边银质面具,却将她衬出了三分英气。
许清源垂眸。
许裳已经十八岁了,在这十八年间,她的一举一动,皆按照他的教诲,从未违背过他的意思。
唯独这一次。
许清源嘲讽一笑,抬起手,想去抚摸许裳面上的面具。
许裳微微避开,许清源的手便停在了半空中。
片刻后,许清源收回了手,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地图,递给许裳,道:“去吧,一路小心。”
许裳目光微顿,有些不敢相信。
许清源将羊皮地图塞到许裳手里,拍了拍许裳的肩膀,道:“我一直忘了说,你是我的骄傲。”
“无论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
北方的天气远比中原腹地的华京城要冷得多,夜里温差又大,寒风自大开着的房门卷进来,一阵一阵刮在许裳单薄的身体上。
许裳攥紧了手中地图,眼底慢慢蕴起了雾气。
.........
此时的华京城。
程彦走进三清殿,正殿之中,只有烛火与檀香高燃。
程彦点燃一支香,对着供奉的三清拜下。
殿门在这一刻被关上,外面传来禁卫军手中强弩上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