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非能够想到这一点,是因为他自己每次化妆出门的时候,都会经常性的找镜子或是玻璃,看一看自己的脸上,有没有什么破绽。眼前这个人,显然是做着和他一样的下意识行为。
左右闲着无事,距离夏菊下班时间还早,高非慢慢跟在这个人身后,看看他究竟是谁,要去做什么。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前面这个人的反跟踪能力非常强,为了避免被发现,自己不得不跟的稍微远一些才行。
前面那个人三转两转,走进一条街道,高非也不疾不徐的跟着走进去,他忽然觉得这条件街道周围的环境有些熟悉。
当看到第一家门上的门牌号码写着贝当路7号的时候,这才恍然,原来自己不知不自觉中,竟然跟到了沈俊辰家。以前刺杀沈晋的时候,他曾经来过贝当路7号反复踩点,对这一带很熟悉。
在沈俊辰家正门前,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斜对面二十几米远的地方,就是日本宪兵队先遣队的驻地,门口站着两名执勤的宪兵。
那个人走到这也不走了,他走到那辆黑色轿车跟前,好似在低头系鞋带。但是躲在树后暗中观察的高非,已经注意到了,他伸手拧掉轿车油箱的盖子,并且快速安装了一个黑色的方块状东西,然后若无其事的站起身走开。
他安装的究竟是什么,因为距离的太远,所以看不太清楚。但是很显然他是针对沈俊辰来的,这是毫无疑问,他到底是敌是友,高非一时之间有些困惑。
此刻在沈俊辰的书房里,桌上放着一壶刚沏好的茶,旁边还摆放着几碟小甜点。
沈俊辰殷勤的给竹内倒上一杯茶,说道:“竹内先生,这是上好的铁观音,需要细品滋味才能品出它的醇厚甘鲜。”
喝着热茶,竹内的心绪慢慢平复下来,他长叹一口气:“我父亲对我说,理想和现实之间存在巨大的差异,我还不相信,经过这一次挫折,我算是知道了,并不是谁都能当一名革命者!”
沈俊辰在心里其实很理解竹内,如果不是因为父亲死于军统的暗杀,他现在可能会成为某间洋行的买办,甚至是出国留学都有可能,就是不可能成为一名特工人员。
“竹内先生,你虽然不慎误入歧途,好在你能够及时醒悟。”
“惭愧,惭愧。”竹内摇摇头,也不知道他是惭愧自己误入歧途,还是惭愧自己没能成为一名革命者。
“你是日本的共党?”
“是的。”
“你在报纸上刊登的广告,实际上就是一种联络方式,是用来联络上海的共党对不对?”
“没错。”
“你们联系上没有?”
“不知道什么原因,联络人一直没有回应。”
“当天在平安旅店和我们交火的是什么人?”
“是共党的人。”
“共党把你送到什么地方?”
“阜平。”
“你既然去了阜平,为什么又回来?”
竹内的脸上现出纠结的神情:“那里的生活条件太糟糕了,我实在是无法忍受,所以就偷偷跑回来。”
“只有你一个人跑回来?其他那两个人呢?”
“我劝过他们跟我一起走,但是他们不走,我很,很敬佩他们……”
“他们早晚都会后悔没有听从你的劝告。”
竹内叹息着摇摇头,不置可否的低头不语。
“共党送你出上海,一定是经过不少环节,现在就请竹内先生告诉我,上海的共党分子都藏在什么地方?”
“这个……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