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衍博白了他一眼,轻哼一声,“外界如何评说老夫,你当我不知道?”
王凝讪笑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闭了嘴。
文衍博并又说到:“你跟秦弼的关系,如今闹得满城皆知,这对你对他都不是什么好事。今天我过来,就是想跟你说,你应该做点什么。”
王凝道:“文老以为我应该怎么做?”
文衍博沉思片刻:“断了与那边的联系。”
王凝道:“怎么断?”
不及文衍博说话,他已经很不礼貌的继续说了起来,“这世界上有些事不是想做就能做的,我现在就算真的想断也断不了,无论是哪一边……”说着苦笑起来,“不瞒文老,我原本只想在江宁做个欺男霸女的纨绔公子,后来也一直努力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结果也差不多如了我愿,江宁大半的商场上都有我的影子,可以说只要我跺一跺脚,真的会有很多人日子不好过……可是后来的大水,江浦的事情,我莫名其妙被牵扯进来,好不容易抽身了,现在却又落到这般境地……您说,我何苦来哉?”
文衍博道:“大丈夫当以天下为己任。”
王凝笑了笑,倒也不是嘲讽的意思,“如若天下人都能做到这样,恐怕朝廷就不会落到现在这种腹背受敌的境地了。”
王凝再次将话题扯了回来,“我原本是打算在苏州那边做点事,您也知道,这生意做大了,手底下养着一大帮人,江宁再富庶也是不够吃的……可这到了苏州还没开干,就被卷到了些叛乱事情里来。”说到这里,王凝短暂愣了一下,一副斟酌能不能继续说的样子,过了一会,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接着说到:“原本我是打算舍掉杭州的产业缩回江宁的,然而事与愿违,秦老那边给我来了信,叫我务必留在这边,大抵是帮着做点什么事……”
“我在方麟营里露了身份,如今想来这一步走的真是差,要不是福大命大,现在恐怕都不能跟您说话了。”王凝唏嘘了几句,敛了笑容,“可是文老,到目前为止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我想要见到的啊,从很多年前,我这一路跌跌撞撞走来,见到的不是你说的人人以天下为己任,反而是人人为己,如此自私自利的世道,您那些想法恐怕立不住啊。”
王凝看着文衍博,也不管老人的脸色深沉,跟着道:“您曾说过一句话,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吕相公也说这天下是皇帝与士大夫共治,而非与民共治,试问,文老您觉得叫那些百姓也以天下为己任可能吗?”
文衍博脸色一嘿,正要反驳,再次被王凝无情打断,王凝走了几步,遥望着北方:“北方百姓如今十不存一,而朝中诸位相公还在为了一己之私拉帮结派,目光炯炯盯着政敌一举一动,恨不得将人家如厕用上好宣纸擦屁股这种事都拿出来攻击,而那些所谓的读书人,有几个真的是为天下百姓读的?哪一个得了功名之后又真心为百姓谋福祉?文老,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啊,所见到荒凉与残酷,这世道真不是读几本书就能看明白,就能治理好的啊。”
文衍博愣住,半晌终究是叹了一声,语气却未有丝毫松软:“你说的也有道理,但老夫不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