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凝缩在人群背后,待众人客套完毕,王韶到了他跟前时,他没有先见礼,反倒是王韶先说了话。
“这位想必就是云记东家王凝了吧。”这话显然是与旁边岑重说过。
岑重出来接话:“正是。”
闵行知偷偷戳了王凝一下,王凝才回过神来,当下见礼,“小民王凝见过知府老爷。”
一本正经的恭敬模样倒叫众人一阵疑惑,某些与他有过节的心里不免鄙夷这种客气。
王凝见礼很认真,加之先前的呆样,落在旁人眼里自然认为他害怕新任知府。
王韶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转而与众人说到:“都入席吧。”
众人落座,类似闵行知这样的“随从”自然没有资格入席,因此与王凝坐在一道的倒是平日里亲近的几位掌柜。
坐在左手边的是李记布行的掌柜李云朝,因为李天缘的关系,两人倒是亲近的喝起小酒,处在角落里的座位,对于那边传过来的话听的不甚清楚。知府老爷的话都淹没在前排的笑声里了。
王凝抓了把瓜子,细心的剥了,往李云朝面前的小碟子里放了一些。李云朝诧异之余,倒觉得有趣,轻声问到:“王掌柜以为这位知府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见个面,聊聊天,还能做什么?”
“今日来的都是江宁各家商行的掌柜,恐怕有什么新的变革吧,不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嘛!”
王凝笑到:“烧火也不能乱烧,真要烧起来了可不好收拾,我觉着比起点火,这位大人恐怕是想借此机会扑火吧……西北正在打仗,需要银子,北方虽然谈下来了,岁币也要银子,这种节骨眼上,任谁都不好点火的。”
“杜大人离开之前闹出来的风波,已经波及周围数个赋税之地,朝廷再不出来平复一下,今年恐怕又要死一批人……”
“打仗就不说了,这几年黄河大水,一直念叨着修堤修堤,都过去这么些日子了,也没见修起来,今年的夏汛恐怕也不可控……”
李云朝听得面色凝重,王凝并打了个哈哈,笑到:“你我商人,不该讨论这些,到时候跟着给钱就是了,实在给不出,不也还有三尺白绫,死了也就见不到抄家惨状了……”
李云朝脸色更难看了,王凝举杯,严肃了几分,“李叔放心,一时半会儿烂不掉的,你我安心过日子便是。”
李云朝与王凝碰了杯,更没心思听那边在说什么了。
一场酒宴持续到深夜,王凝倒早早来了招偷梁换柱,自己先溜了,至于闵行知回来的时候心情不畅。
主仆两人缩在一起商量了一会,闵行知给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知府大人与齐家很亲近,恐怕日后云记的日子要难过了。”
王凝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不过却没有什么实质的担忧,安抚道:“该做的咱们继续做,上面不是还是有个徐汇的嘛,到时候不行就走走这条路子……官大一级压死人,我看他王韶能蹦哒到哪去……”
闵行知一阵无语,只觉头疼,回去睡觉了。
王凝赏月无月,这也进屋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