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盖聂并非是愿意与这种杂事打交道的人。
按理来说,盖聂应该像之前一样,带着他们一路艰辛。
“但这个商队请我来护卫安全,一路包吃包住、到达大梁以后更有百金相赠。”盖聂说着叹了口气,眉目坚毅,那双黑如点漆的眼睛中无限惆怅,“从大梁临行前,师弟赠我的钱已经快用完了。”
剑客也是要吃饭的。
明夷“……”
屈渊“……”
师徒三人乘船沿着水路回大梁。
这一路上,除了屈渊生长在巨阳,乍见大梁的富庶繁华之景,露出点土包子见不多识不广的模样以外,可谓是一帆风顺。
出使赵国的一切早已准备齐全,只等人到全。
师兄师弟二人见面便是一顿斗嘴,然后龙阳君拉着盖聂入宫觐见了一次魏王,当场敲定明天出发。
是日,魏王亲率文武百官于城郊外送行。
百余辆青铜马车整装待发,五百魏武卒将车队团团围绕,举手投足间一片肃杀之气,令人望之生畏。
玄黑色的王旗迎风招展,马车内装满了奇珍异宝、珠玉佳人,用以到赵国后赠送信陵君。
车队前,魏王手持一杯水酒向龙阳君送行,言辞叮嘱他万事小心,以保全自身为要。
龙阳君扬眉浅笑,只言让他放心。
车队中,车厢里的盖聂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抱怨这魏王太过唠叨,不知师弟看上了他哪点。
龙阳君翻身上马,一声令下,近千人浩浩荡荡出发。
出使车队一路北上,过桂陵、乘船渡过黄河,抵达魏赵之间的边境线后,在中牟与来迎接的赵国官员汇合,再一路过外长城,终于在这一年的二月,抵达赵国邯郸。
第17章
赵国、邯郸、南城门。
清晨之时,初春的风还带着瑟瑟寒意。
守门的士兵打着哈欠似睡非睡,看的一旁的老兵心头火起,狠狠一拍肩膀骂道“你这小儿正经些!小心耽误大事!”
“咄!不过是来往客商庶人罢了,能有何事?”士兵不以为意道。
老兵哼笑一声,说道“今日可有魏国贵使而来,小心一个不好得罪贵人,下场凄凉。”
“魏国派了何人来?”年轻士兵追问道。
“龙阳君。”老兵说道。
“哦~”一听这个名字,年轻士兵就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古怪笑声,手指戳了戳旁边人,“哎,我等终日操劳不得饱食,有人却仅凭容色便万人之上,堂堂男儿,却……”
“你这竖子住口!”老兵疾言厉色打断了他的话,“这等话也敢妄言,万一得罪贵人不要命了!”
年轻士兵心不甘情不愿地住了口,还嘟囔“只你我二人,能有什么?”
老兵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下叹息一声,当场暗下决心要远离这个莽撞蠢货。
不多时,百余辆大车自南城门驶入邯郸城内,车顶魏国王旗迎风猎猎,一身玄铁重甲的侍卫威风凛凛,手持武器护卫在车队两侧。
“终于到了。”明夷说道,然后掀开雕花的窗格竹帘看向车外,一路观察赵国的风土人情。
这一看便有些失望。
赵国作为老牌大国,其都城邯郸本应当繁华富庶,即便比不上因为水路发达、地理位置得天独厚的魏国大梁,也应当不限于齐国临淄和秦国咸阳。
可眼前的街道人流,却像是一个久病初愈的老人,努力支撑着勉强恢复了些气力的身体跑步。
街上来往之人多见于妇女和年老年幼者,正当年华的青壮年则少有。
“长平之战时,秦,赵两军在丹水边对持了整整三年,耗尽赵国上下粮草钱财在前,白起坑杀赵国士兵四十五万人在后,更有之后的邯郸三年之围。”身后车厢内,盖聂沉声说道“经此一役,赵国元气大伤,这才经过十余年休养,自然无法与昔日比较。”
“只可惜了白起一代战神,没有堂堂正正战死在沙场上,却落了个自尽身亡的结局。”明夷头也不回的说道。
车队在赵国官员的带领下,去往南闾巷的驿馆中入住。
这条街上一连片新旧不一的建筑都是住着各国之人,什么燕国齐国的质子、质子的家臣、来访的使臣,来了赵国邯郸以后,都一股脑地住在这里。
屋舍们具是灰墙陶瓦,遥遥相见,便是一股古意盎然的风范扑面而来。
有的屋舍高门广厦、气派非凡,比起赵国公士的府邸也不差多少,有的却风吹雨漏,住在里面的人,赵国随便什么东西都能欺辱两下。
别以为去了其他国家当质子的王孙贵族就不需要交际了。
交际好的,如同华元大夫当年在楚国,成为楚王的坐上宾客,走到楚国哪里都众人赞誉、争相结交。
交际不好的,那自然是人人可欺了。
据说当今秦王嬴异人当年在赵国为质时,在这里所居住的便是那些风吹雨露屋舍,后来结识吕不韦后步步高升,便一跃搬到了这里最豪华的驿馆。
赵国与魏国如今的关系还不错,称得上是一句友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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