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使者竟也敢来赵国。”明夷说道。
平原君夫人看了那边一眼,不以为意的撇撇嘴,低声说道“是为了迎接他们的长公子回秦。”
然后平原君夫人用嘲笑的口气讲了讲这个赵政母亲一介舞姬的低贱血统。
明夷同样嘲笑了几句,然后身体微微靠向平原君夫人,低声说道“长平之战真是打怕赵国,难道秦国要何物?赵国就必给?”
长平之战是赵国不可提的一根刺,平原君夫人脸色当场一变。
明夷却好像视若无睹的一般说道“若是我,为给秦国教训,即便允这位长公子回秦国,也要拖上几年,让秦国来使三催四请才是。”
第23章
平原君夫人凝视明夷几秒,说道“可是秦人势大,若是借此为由再生事端怎么办?”
明夷将一缕黑发挽在耳后,故作直白鲁莽的说道“暴秦向来无道,无事也要生非,难道没有理由,就不会兴兵起战?”
平阳君夫人听了后宛然一笑,心想这少女虽然想法浅薄,但也颇有几分道理,回头可以告诉无忌一声,给秦国找找麻烦也好。
若能看到秦国使者卑躬屈膝的三催四请,也是大快人心。
“不必再陪我说话了。”平原君夫人说着打了个哈欠,柔声说道“那边有少女在投壶,你且去同他们玩耍。”
明夷也没指望说几句话就能成功,因此微笑着告退,然后走到回廊下,看向对面露天的台阁中。
台阁中,一群衣着华丽、腰间佩玉的少年少女们正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有人手持羽箭,向前面的饕餮纹青铜壶中投箭玩耍,想必是赵国卿大夫和高官家的子女。
明夷没兴趣加入他们,独自一人站在长廊边上思考所知晓的消息,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铜柱扶手。
赵国的朝野之中,蔺相如早已病死,信平君廉颇则因为功高震主被闲置已久,而当今赵王年轻时意气风发,在长平之战中却被打击的一蹶不振,再也无心治国……
而在各国之人里,信陵君、龙阳君各有各的立场……
明夷手指敲打铜柱的越发急切,还有谁厌恶秦国人,愿意在此事中掺和一脚?
——有了。
突然明夷目光一凝,又想起了一个人,长期以来在北地代郡镇守胡人的大将军——李牧。
说做就做。
明夷走下长廊,向一个端着酒壶路过的仆役问道“不知今日宴席,大将军李牧可有参加?”
仆役恭敬的弯腰行礼,然后说道“有参加。”
“李牧将军二十年如一日的镇守代郡,抵御匈奴南下,我素来仰慕,想求一见,不知将军现在何处?”明夷说道。
仆役不疑有他,指着一旁的七丈高台说道“将军此刻正在露台上,只是正与诸位封君和公卿饮酒,姝女此刻怕是不宜过去,不若稍候等宴饮结束。”
少女漆黑幽静的眼睛看着高台,那里有隐隐约约的人影晃动,其中之一正是她的目标。
明夷唇角微微向上弯起一点,随口说道“多谢告知。”
仆役连忙弯腰,满脸谦卑的说道“不敢当、不敢当。”
明夷去了下露台时的必经之道上,然后站在一棵树下等待。
这一等待便是等待了两个时辰。
一直到宴会快要结束,李牧才在身旁一个士兵的搀扶下从露台上走下来。
他面色微红,看起来似乎喝了不少酒,但是神智还算清醒,走到平坦的地面后站直身体,将手抽走不再让士兵搀扶。
李牧对一旁的亲兵温和说道“司马尚,我未饮多少酒,无妨。”
司马向还想再劝说几句,旁边就传来一道声音。
“将军且慢行一步。”明夷说道。
李牧停下脚步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年幼的少女从杨树下走来。
李牧撸着胡须,不辨喜怒的问道“原来是你,有何事?”
李牧前几日才怀疑这个少女是魏国细作,前来盗窃北地代郡的军事机密。
只是苦于毫无证据,魏国那个深受魏王宠爱的龙阳君又执意保她,如今北有强秦来犯,赵国面此大敌已是艰难,应当合纵各国以保全自身,如果因为这点小事当真与魏国撕破脸,便是得不偿失了,这才将她放走。
明夷一边回忆着好久没做过的贵女礼仪,一边端雅的叉手行礼,低头小声说道“原不敢打扰李牧将军,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与那日修禊有关之事,左思右想,还是来与大将军说一声才好。”
“哦?”李牧说道。
“那日我之所以擅闯将军帐篷,误以为木箱中有药物,其因是秦国长公子政所告知我——子阳忙于救人,让我帮他拿药,后来才冒犯了将军,闯下大祸。”明夷平静的说道。
这……这不就是说秦国才是那个真正想要偷窃赵国机密的人?
李牧瞬间紧盯着对面少女,目光之严厉冷漠宛若实质,若是一个小孩子站在这里,恐怕早已被吓到发抖。
“你可有证据,证明自己所言为实?”李牧不辨喜怒的问道。
“并无。”明夷低眉垂眸,恭敬的小声说道“不过是今日突然想起,所以来向大将军一提,若是有何处不对,望大将军只当我年幼无知,莫要将冒犯放在心上。”
过犹不及,言尽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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