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荀穿的利落整洁,黑色衣料衬着他冷白的皮肤,不掩清隽英气,也不妨碍来这种人挤人的地方。沈瑾倒是自己没能考虑到位,穿的和平常一样贵气,和这地方显得格格不入。
又挤,又冷,沈瑾很快就被冰冷的风刮红了脸,她双手瑟缩在袖子里,着拎一个小包,转脸看身旁的年轻人,他倒还满脸的笑,长的挺拔端正的鼻尖也冻的通红。
“冷不冷啊?”
“啊?”
“让让,让让……”
“20一斤,买十斤送一斤……”
“滴,滴,滴!”
沈瑾的声音被嘈杂淹没,她伸手拽上了傅荀的袖子拉着挤出了那段狭窄的入口,“我问你冷不冷?”
“还好,您冷吗?要不您给我写个清单,我去买,您回车上等我。”
“不冷就走吧。”
沈瑾硬着心硬着头皮,也不管鞋子衣服了,带着人把菜市场各个区域都挤了一遍,鲜肉、水产品、新鲜蔬菜、水果,什么都来点儿。
东西傅荀一个人已经拎不下,纵使力气大,也实在太多了,傅荀和沈瑾分别,先拿了一部分放回车上去。
沈瑾在原地等着人。
看着傅荀高高的背影,一双手拎着这些大概平常都入不了他眼的东西挤在人堆里,一点脾气也没有。沈瑾双手交握在身前,眼睛里是满意的笑。
跟前人头攒动,沈瑾回头照看地上的一堆拎不走的东西,胳膊却被一拽,回头是一个年轻小子在拽她的包,下巴上胡子拉碴,嘴唇泛紫。
沈瑾长伸着手,拽着自己的包,“你干什么!”
那人袖子里一道白晃过,沈瑾一垂眼,竟然是一把刀,那刀一点没客气的就抵上了她长伸着露在袖子外的手腕。
“他妈闭嘴!”
沈瑾从未遇过这种事,吓的手一抖,便松了,包包带子从她手上滑落,那人拽了包,狠狠的看了她一眼,眼神说不出的阴狠,收了刀,转身便走。
包和钱倒没什么,手机也可以重新买,但是那包里有条项链,是林恩筱去京城工作的时候,第一次拿到工资给买的。
那人已经混入人群,沈瑾紧攥住双拳总算有声音从喉咙里出来,“小偷,抓小偷,救命啊,抢包啦!”
她指着人,跳着脚,这一喊,周围一下骚乱起来,抢包的人虽挤在人群中,但是他那种样子和挤在这里买肉买菜的居家人实在是显得格格不入,谁都一下就知道了沈瑾喊的小偷是谁。那人慌了,推开挡着他的人,就撞了出去。
“抢劫啊!来人啊!”沈瑾追上去,一时间没人敢帮忙,倒是都帮着喊抢劫、抓小偷,那人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那头放了东西回来的傅荀,一眼便看见了沈瑾在后面追,小偷在前面慌乱的挤,怀里捂着沈瑾的包,傅荀认得。
菜市场秩序乱,临时地摊很多,有堆甘蔗架在地上,傅荀伸手便抽了一根,挥出来,一棍过去正砸在那人胸口,甘蔗断成几截,那人摔倒在地,落地前手惯性一扬那小包便落在了一个买菜的小摊上。
那人爬起来就要抽刀,傅荀手里还握着一截甘蔗,眼明手快,一棒子敲在了那人手腕上,刀落地,叮叮叮的几声,滚了开。人群起哄,小偷势弱,吊着手往小街道的边上一蹿,就进了一条巷子,人群都在起哄,叫抓小偷,傅荀只找沈瑾,他仍了手上的甘蔗,捡上包,挤了出去。
人群还在起哄,有人报警,但没人敢去小巷子里追,菜市场附近像这种小巷子四通八达,人员复杂,谁也怕惹事。
“年底了,光天化日就抢人,没有王法了,”
“哎哟,一看那样子肯定是好那口的,”
“这小伙子可真厉害……”
这头,沈瑾看到傅荀和人打了起来,吓坏了,绊了一跤,傅荀过来扶她,“他他有刀子,伤到你没有?啊?伤没伤着你?”
沈瑾紧张傅荀,脚这下是真崴了,倒一起身就瘸着脚绕着傅荀转圈,最后确认没事了,才反被傅荀背着出了菜市场。
这一场虚惊,除了沈瑾崴了脚,没有损失。二人买菜结果买去了医院,脚看了没有大碍,傅荀将人从诊室搀着出来。
“还是我背您出去吧。”
“不用。我就这么走出去。”
“那抱您?”
沈瑾笑,“没这么矫情,走吧。”
最后沈瑾是坐在轮椅上出的医院。
“轮椅你哪儿弄来的?”车上沈瑾问。
“买的,在家您也可以用,医生说了,这几天都不能沾地。”
沈瑾也不道谢,就别扭的不说话了,看着车窗外。
车里好一会儿没有声音,最后沈瑾开了口,“你是真心想跟我们家果果复婚。”
“是的,肯定是真心。”
“你们以前也一起生活过,处的怎么样你也清楚,那是过不到一处才离的婚,为什么突然又能过了。”沈瑾只略略看了傅荀一眼,又看着车前。
“离婚的时候我不是自愿的。我知道是我自己不好,伤了筱筱的心,她不愿意跟我过了,我不得以才签字。但是我没有一刻不后悔,从签字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后悔……”
沈瑾突然打断,“呵,我可是真看不出来,那你倒是说说你喜欢她什么,也没有旁人,咱们也不用拐弯抹角,你条件好,不是一般的好,这点我承认,你也不要谦虚。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想要什么样的女孩子找不到。我们家果果漂亮是漂亮,但是这年头,漂亮女孩子多了,她脾气也不算很好,也没有什么不得了的特长,要说什么独一无二,非她不可,我可不能相信。”
前方路口,亮了红灯,车缓缓停了下来,傅荀骨节修长的手指搭在略有些退色的方向盘上,喉结动了动,垂了下眼睛又抬起,半晌才回答,却有点文不对题。
“和她结婚以前,我经常失眠,很难受。结婚后这种情况不治而愈。离婚后我又开始失眠,比以前更严重,严重到每天如此,有段时间我很反感天黑,一躺下闭上眼睛,就会看到筱筱的脸,我还幻听,幻听到她走的一年多时间,我不敢回御华府,我们的家。”
傅荀说着突然停住,眉毛越压越低,抑制住心底涌上来的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目光死死的盯着路口红灯的倒计时,他喉结轻轻滚动了一番,换了话题,“不管您信不信这种事,独一无二,非她不可,对于我来说就是这样。”
红灯转绿,车子缓缓启动,小车没入车流。
车里因为傅荀情绪的凝重,沈瑾一时没有说话。而傅荀自己,他情绪突然变的难以控制的难受。陈望他们怀疑他精神出了问题,大概是吧,关于林恩筱的这部分确实是出了问题。所以他不能没有她,少了她,他大概真会发疯。
“妈,对不起。我只是想告诉您,我是真的真的非常的想和筱筱复婚,重新一起生活。我会用以后所有的时间去疼她,爱护她,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失去过才知道有多重要,我以前不知道,现在失去过了,我就知道了。我相信我一定要比没有这种经历的人会更懂得珍惜。我认打认罚,您想怎么考验我都行,就是别把筱筱推给别人。”
半晌没有得到回答,傅荀小心的看了眼沈瑾,沈瑾识得,淡淡的回看了他一眼。
“你失眠那是身体没有调节好。”沈瑾扬了扬脖子,端正的看着前方,“以后有空就上家里来,我熬点中药给你调理调理就好了。年纪轻轻的就天天失眠,以后年纪大点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