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这回更懵了，张嘴便说：“甄少爷这是何意？”

看她果然不似说谎，她也果然对昨夜之事毫不知情。

慕安沉吟片刻对她说：“你这里，可有常来的客人？”

若她和霍德尔真有一腿，恐怕霍德尔便会是这里的常客。

但青萝说：“我这茶楼生意并不好，之事闲散时节里打发时间罢了。”

她已是长生与阎王共享寿元，自然不会为了凡人的吃喝拉撒忧心。

可她此刻，却还不知道她的长生源于何处。

“若要说常客，倒也有几个东方人，隔三差五便来采买茶叶。”青萝回想了一番认真回答道。

慕安点头，要了一壶浮梦茶。

“甄少爷，这浮梦茶可是好东西。”青萝边冲泡茶叶边说，“若放松心情，仔细品一品浮梦，便能想起往事，那些已经快要遗忘的往事。”

往事么？慕安掀唇轻笑，他的往事这样多，若浮梦真有此功效，那他便是梦上十万年也梦不尽。

但此刻他只想，救阿扈的性命。

“青萝，听说隔壁饭店的烤鱼十分美味，不如，我今日请你吃烤鱼如何？”他漫不经心摸着谛听的头。

却听青萝说：“甄少爷不要说笑，我已经斋戒数年了。”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慕安仍是漫不经心，但实际上却用灵识查探着整座茶楼。

在这茶楼阴暗的地下室，似乎沉睡着黑暗的主人，霍德尔。

他抿唇轻笑，只叹他如此恐惧白日，恐怕永远也无法得到光明。

“我听闻甄少爷真身乃是地藏菩萨，如此说来，我也算是信徒了。”青萝为慕安倒了一杯浮梦茶。

茶汤金黄，色泽莹润，还有淡淡的花香飘来。

慕安举起茶杯，放在唇边抿了抿，和昨日不同，今日这杯浮梦，竟然是甜的。

甜得发腻，甜得像是倒了一斤白糖进茶壶一般。

“青萝，好甜。”他轻笑，仿佛回到了五百年前的蓉城，她是青楼女子，他是恩客。

两人虽无情爱，却是友谊深厚。

“甄少爷，我知道你心里苦，所以加了许多蜜。”青萝解释着，顺手摇了摇手中的蜜罐。

“你又知我心里苦了？”慕安无奈一笑，他心里真是苦，苦得发齁。

青萝淡淡看他一眼然后说：“又是为情所困？听闻你不是化为慕安跟随在她身边么？”

“你倒是什么都知道。”慕安并不意外，这些事情，恐怕是阎王私下传信告诉她的。

“那么你呢？心里苦么？”慕安微微歪着头，单手撑在了椅子上。

青萝只是笑，她知道他问的是她和阎王的事情。

可那些已经都过去了。

五百年来，每一年中秋她都会收到来自地府来信，内容无非是阎王身边的趣事。

她早已经无感了。

“你可知，你为什么能够活这样久？”慕安低声问青萝。

青萝沉默，她有所猜测，也曾打听过，直到昨日也才明白。

“是他么？”青楼眼瞳微闪，情绪不明。

她不想知道真相，可又太想知道真相，她在这样的矛盾中度过了五百年。

“如今是他不是，还重要么？”慕安觉得好笑，他想，青萝或许从来没有爱过阿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