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雨眠猛地惊醒过来。
他在自己的床上睁大眼睛,死死盯向白色床帐的顶部。
他能清晰回想起:先前晚膳,奉少波同曾凡勇退下后,经历了体力活动与激动情绪的荣雨眠精神再难以为继,他又吃了一些菜肴,然后眼睛都睁不开来。赵拓明将他扶到床上,一沾枕,他便沉入梦乡。
——可是,这真的是梦乡吗?
他也能清晰回想起这个梦。这个真实一如奉少波与曾凡勇退下,赵拓明扶他上床记忆的梦。
敬哥哥。
他似乎“记得”这位“敬哥哥”。于是在想起这个名字时,内心不自觉感到熟悉的温暖。
但那份温暖,却也是最刺骨的寒冷。
荣雨眠有所预感,当找出“敬哥哥”,他将面临自己根本处理不了的艰难局面。
从这个梦中,荣雨眠基本能确定自己不是北尧间谍。他在很小的时候说的便是汉语,穿的便是汉服,怎么看,都不像北尧派到爰国的奸细。可是,另一个身份猜测却更加可怕,令他不自觉打起寒颤根本无法停下。
来自身体内部的寒意几乎就要吞没荣雨眠,不过这时,他蓦地感受到一丝柔软的温度从旁边传来。
有些神情恍惚的人转头望去,这才发现,赵拓明正合衣睡在他身旁。
事实上,他的右手一直紧紧抓着对方的外衫袖口。
有所察觉的荣雨眠本能立即松手,他在收回自己的手后才开始后悔,如同丢失贵重的物品。
想了一想,荣雨眠轻轻翻转身子,面朝睡着的赵拓明侧身而卧。借着窗外照入的月光,他抬眼注视向对方侧脸的轮廓,接着,慢慢伸手,将自己手掌轻贴在对方胸口心脏的位置。
很快,手心传来温热的触觉,他还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如果,他们能够在三十年代的上海滩相遇,那该有多好?那样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皇权斗争,不会有那么多宫廷恩怨,不会有那么多阴谋诡计……不会有那么多妻子妾室。他们可以成为革命同志,一起为理想与抱负奋斗……
这是荣雨眠第一次如此仔细打量赵拓明。从他高高的眉骨,长长的睫毛,挺拔的鼻子,一直到显得很薄,紧抿时异常冷峻,但笑起来又有着别样温柔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