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白什么,没有失去过最重要的人的你,没有尝到那份痛苦的你,究竟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说这些?”
于归猛地一怔,就是这一怔忡的功夫,手腕被人甩开,陆青时用力过大,她的手打到了自己的胸牌,轻飘飘地从半空坠落。
她推开她,踩着那块胸牌,抬脚迈下负一楼的台阶,走向黑暗里。
于归用力握紧了拳头,泪流满面,冲着她的背影喊:“我是没有失去过父母,我也没有兄弟姐妹,但是你以为我真的不明白那种心情吗?!那种……那种要救自己最讨厌的人的心情……”
她想到了那天在餐厅里她一瞬间的犹豫,如果那个瞬间,她做出了相反的选择,她和方知有说不一定不会分道扬镳,安冉也不会成为她们之间的隔阂。
“秦喧……秦喧也是……包丰年的原配害得她丢了工作在一附院再也混不下去……她不也还是救了她……陆老师……”
她用手捂住了脸:“大家都是一样的啊”
陆青时脚步一顿,侧过身来看着她,她年轻的徒弟站在灯光下泪流满面,握紧了拳头,眼眶通红的样子像极了很久以前,那个春天的夜晚,她站在她面前据理力争。
那是她们第一次交锋。
那个时候的她还很稚嫩。
“我虽然是三流医学院出身的三流水平,可是我永远记得穿上白大褂的那一天宣誓的希波克拉底誓言,我和你这种见死不救的医生不一样!”
那个时候的她还是个莽莽撞撞口直心快的小丫头,如今也会说这么一长串大道理了啊。
陆青时忽然有些感慨。
于归用手臂抹着眼泪:“健康所系,性命相托,我志愿献身医学……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不论患者是男是女,是贫贱还是富贵……尽我之力救死扶伤……陆老师……这段话你也是背过的吧?”
仿佛拨慢了时针,彼此秋高气爽,金黄色的银杏叶落在了她的白大褂上。
那是她第一天入学,少年少女们在操场上列着纵队,对着升起的国旗和红十字旗宣誓,她也是其中一员,整齐划一的声音震飞了枝头的白鸽。
不知道是生病还是什么关系,她越来越容易回想起从前的事。
陆青时抿了一下唇角,光线昏暗,她看不清她的表情,下意识以为她在笑,再想定睛看去的时候,她又转过了身,拾级而下。
即将消失在黑暗里的时候。
她叫了她的名字:“于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