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幕齐烧了五天,醒来后柴久晟感天谢地,在寺庙门口施粥百日,做了一溜儿善事,柴府嫡公子再次活蹦乱跳。
只苦了那位薛夫子,本就是个瘦弱秀才,冬日下水伤了肾肺,断断续续养了几年也不见大好。他临终前告诉柴老爷,膝下唯有一女放心不下,求柴老爷收留。
这便是托孤了。
柴府感他对嫡公子的活命之恩,允诺联婚。嫡公子是要成龙成凤,娶名门小姐的,必然不能与其婚配。柴老爷经商以诚信持家,在薛夫子弥留之际,他写下婚聘之约,令庶长子柴钰飞,娶薛家孤女为妻。
薛挽香就这般被接进了柴府,与柴府给她的一个小丫头和一个老婆子一道住在一处独立小院,为父亲守孝。只等三年孝满,便要嫁予柴家长公子。
那时薛挽香十五岁,刚刚及笄。
柴老爷本只是依照约定将她接来,只是漫漫两年相处下来,发觉这女孩儿知书达理,温婉贤良,比得上时下众多大家闺秀,娶做儿媳妇不会丢了脸面,便也捋须暗赞,让她安心待嫁。
薛家小姐在柴府住了两年有余,第三年上,柴府开始准备柴钰飞的婚事,只待来年孝满,便可成婚。虽则是庶出,毕竟是长子,阖府上下,都有些喜气。
这喜气,维持到春日末,薛挽香的母亲祭日之时,薛家小姐带着小丫头出门到寺庙上香,途中孤身被歹人掳走,不见了踪迹。
薛家小姐在柴府住了好些时日,聪慧柔善,待人温和有礼,府里上上下下都是识得的,眼看着她要熬出头当少奶奶了,这一出事,着实让家丁丫头们叹慰了许久。
于是在这阴霾霏霏的寒冷冬日,薛小姐只拎着一个小小包袱,叩响了柴府的门扉时,石狮子旁打着瞌睡的门丁,一忽而都吓醒了。
“薛薛薛,薛小姐!”门丁结巴道。
薛挽香点点头,从容走进朱红色的大门,未到中庭,管家已迎了出来。
“薛姑娘。”管家满脸惊诧,不忘给她行礼,抬头看她时脸色有些难辨,似为她欢喜,又似为她怜惜。“这一走大半年,您这是,打哪儿回来?”
薛挽香敛衽一礼,站在庭院的照壁前问道:“柴老爷可在府中?”
管家听她问的是老爷而不是大公子,几乎要拍着心口叫侥幸,他略垂了眼答道:“老爷到商号去了,想来掌灯前会回府。姑娘远道回来,不若先回屋里歇歇?”
薛挽香也知柴老爷惯常回府的时辰,她点点头,谢过管家忠伯,往后院去了。
庭院宽敞疏阔,薛挽香的身影更显得窈窕纤弱。忠伯望着她转过一丛花树,他张张嘴,想说句什么,又想起自己一介下人的身份,只得摇摇头,唤来一个总角小子,让他先去商号里给柴老爷说一声,失踪了大半年的薛小姐,忽然回来了。
一石,怕要激起千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