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临侧着身子躲了一下,避开了段长珂的触碰。
“对不起。我……”他的嗓子有些哑,估计是刚才那口酒喝得太猛太急,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你先走吧。”
“方临。”段长珂叫他的名字。
他的手没有收回去,还悬在半空中,他们所在的位置太暗,方临看不清,也不愿仔细看段长珂的眼睛。
方临站起身来。他只看着段长珂的手。
想抓住它,与它十指交缠,让它拥住自己,或者擦干自己的眼泪。
方临只感觉从胃里涌出一股反胃感,剧烈的痛苦却让他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段长珂。”他没有再叫敬称,依旧与他对视着,一字一句地说,“你走吧。”
只要你也走了,我就真的什么也不怕失去了。
他定定地看着段长珂,说:“好吗?”
-
段长珂真的离开了。
方临呆坐在位置上,心里有种自虐的快感。
他观察着四周,这是他最熟悉的酒吧,当时就是靠着萧嘉年出手阔绰给的工资,他才能把老人接到最好的医院住。
后来也一样,靠着段长珂帮助才打开了完全不同的新人生。
他好像一直在攀附别人。
台上的歌手今天的任务已经唱完,对大家打了个招呼后下台告别。
方临看着空无一人的台面,忽然迈步,走了过去。
萧嘉年也看到他了,怔了怔,去给他调音,还拿了他曾经用的那把吉他来。
方临接过来,拨了一把弦,手握着话筒,慢慢贴近嘴唇。
“allmybagsarepackedi‘mreadytogo
i’mstandinghereoutsideyourdoor
ihatetowakeyouuptosaygoodbye.”
他现在声音估计不怎么好听,脸上的表情也不一定忧伤。
台下有人开始起哄,但都没有打扰他。
他并不在乎是不是有人认出了自己,也不在乎自己的这些过去被其他人知道。
反正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他唱得很轻,但萧嘉年酒吧的印象设施很好,条件有限,他没有戴耳返,听到了回荡在这一隅空间的自己的声音。
也许是悲伤的,不过听不出什么更咽的味道。
从老人的手在自己面前变得冰冷那一刻开始,直到现在,他连哭也哭不出来。
“alreadyi‘msolonesomeicoulddie……”
不可避免的,他回想起一些事情。
他其实刚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唱,可到了现在,他才想起来,自己重生跟段长珂遇见的那一天,他就在酒店的大堂里听过这首歌。
现在想想,可能也是一种神奇的注定。
方临看着地上不甚明亮的灯光,眼皮撑到发酸也没有眨一下。
他不敢往下看,也不敢闭上眼。
怕往下看台下找不到想见的人,怕闭上眼脑海里就全部是对方的声音。
是他自己让段长珂走的,现在又难过得想吐。
方临觉得自己明明没有哭,但视线却变得模糊了。
原本这一切都应该离他而去,可是自己偏偏遇到了段长珂。
他拨了一把弦,唱到副歌时,把话筒笼在手中。
段长珂很早以前说过想听,不过现在也只能自己解闷似的唱一唱了。
“sokissmeandsmileforme”
“tellmethatyou’llwaitforme”
“holdmelikeyou‘llneverletmego”
他当然有话没说完。
他不想乘着蒸汽机离开,也不想叫段长珂走。
“ihatetogo.”
这首歌很短,一般酒吧的驻唱歌手会跟台下的人互动,会顺着正前方的台阶下去,但方临记得还有一个通往后台的楼梯,方便那些只想唱歌不想互动的人们安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