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我的哽咽声渐止,泪痕还残留在脸上,睁着眼睛,静静地躺在他怀中,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面色苍白,我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喃喃说道:“我恨你!”
这句话,咬牙切齿,铿锵有力!
穆萨深吸鼻子,颈项剧烈地抽搐,紧紧将我拥在怀中,用胡渣摩挲着我的额头,哽咽道:“我知道。”
我闭上双眼,呼吸艰巨,泪水再次流下,心如绞痛:“我爱你。”
他低头,轻轻抹去我脸上的水渍,轻柔低缓地说:“我知道。”
在这柔软的一声后,我们十指交缠,抱在一起亲吻,不停为对方吻去泪水,却引出了更多的眼泪。在他的唇舌之间,我的哽咽终于完全止息,依偎在他的怀中,许久许久,终于参破了纠结已久的心境。
“穆萨,我想明白了。”
既然逃不过,就不逃了。既然放不下,就不放了。未来在哪里,我已经不想再去计较了。从此,不再纠结于患得患失的心境,重要的是,珍惜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在可以拥有的时候,紧紧抓住彼此。
这一夜,穆萨没有离开。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同家里交代的,也不想再去猜测。我们相拥着,静静地在亲吻和呼吸中酣然入眠。我缩在他的怀中,感到前所未有地安定和满足。从定下协议以来,这是我头一次睡得如此安宁,甚至做了一个甜甜的好梦,无比酣畅。
第二天晨起,看见他还在我身旁,心中是满满的富足和充沛。此刻才知晓,早晨醒来,看见他和阳光都在,这感觉究竟有多好。
也是从这天以后,云宇树没有再来找过我,我大概真的伤了他的心。被喜欢的人在深夜里逼问,谁能不伤心呢?更何况,还是在他情意绵绵地表示“希望以后你不再是假扮的”之后。他应该猜到了我仍和穆萨纠葛不清,已是对我失望至极吧。
连翩说:“看到除夕那天你假扮云宇树的女友,觉得你们挺般配的,还以为你可以早日认清现实,脱离苦海。”
我说:“不,现在的我,比之前更清醒自己在做什么。我离不开他,需要他,从此不想逃避。我已经不想去思考天长地久的问题,也不愿每天陷在惴惴不安中。我已经想清楚了,把握当下,才是真理。”
连翩凝视着我,久久地,只是深深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之后的时光,我和穆萨之间更加粘腻,我享受着他给予的爱,也享受着不断付出的过程。这样的感情,一辈子只要体验一次,便足够刻骨铭心。而我们在强烈的爱意与强烈的恨意之间,积起经年累月的深刻,愈加痴缠。
这学期期末后的暑假,我们有一个月的假期。我没有直接买回家的机票,而是先和穆萨订了去意大利的机票。如他之前所承诺,我们将有一个周的欧洲时光。
但就在我们期末考试结束的前两天,中国留学生圈里开始流传起一个消息:尹千言和严华,并不是看上去的友谊关系,而是见不得人的姘头。
第109章 探问
迪拜的硕士是两年制,我们期末考试的前两天,正是学长学姐们硕士毕业的日子。
他们同我一样,来的时候签订了四年合约,两年读书,两年工作。虽然毕业离开学校,但毕竟同在石油行业,今后接触的机会仍然不少。
我跑去毕业典礼上凑热闹,看见许多学长学姐的家人都来了。礼堂内外熙熙攘攘挤满了人,或七手八脚地整理学位服,或闹闹喳喳地闲谈,个个兴奋无比。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云宇树。他没瞧见我,倒是他的妈妈目光一亮,热情地伸手朝我打招呼。
“汐汐!”云妈妈走了过来,执起我的手,温和笑道,“好久不见你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也要来参加宇树的毕业典礼。你也还有一年就毕业了,等明年这个时候啊,我和他爸还过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
我的嘴角抽了抽,不知该如何作答。看来云宇树还没摆平女友大事,弄得我这个曾经假冒的左右为难。
看见我和云妈妈执手相看的画面,不远处的云宇树脸色一怔,很快恢复平静,无奈地叫了一声:“妈!”
“怎么啦?”云妈妈扫过去一个白眼,“本来你女朋友毕业的时候,我们就应该在场,有什么不对?”
云宇树苦着脸拽了拽她母亲的衣袖,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云妈妈听了,很快放下了手,有些失落地对我道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已经分开了……”
我大方地笑了笑:“没什么,我们还是好朋友。”
心底叹息一声,我和云宇树,真的还算得上好朋友吗?这句话,连我自己都心虚。他不再主动联系我,我也没脸再去联系他。偶尔路上不小心遇见,碍于周围的熙熙攘攘寒暄几语,他的态度也十分冷淡。
可是,当我的这句话说出后,云宇树的神情却明显动容了几分,脸上的冷漠也散去些许。云妈妈杵在我们中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云宇树,一边退出一边同云宇树说:“你们聊,我先去瞧瞧你爸。”
周围,学生和家长络绎不绝,我和云宇树愣愣地站着,双方都觉得有些尴尬。
踟蹰几秒后,我率先打破了沉默,笑着说:“恭喜学长毕业!可以拿工资了。”
“谢谢。”这一次,他不再纠正我“学长”的叫法,礼貌地应对着我,“我妈妈一直喜欢你,刚才的事,你不要介意。”
“当然不会,我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我的语气欢快,努力想要调和气氛,“倒是你,父母催得这么厉害,现在硕士都毕业了,赶紧找个女朋友让他们安心吧。”
“嗯,我会的。”他闷闷地回答,依然冷淡。
一时无话,沉默的氛围让人难堪。我别扭地想要离开,却在这时,听到云宇树低低的声音:“你和他,还好吗?”
不必明说,这个他,自然指的是穆萨。当别人使用了一个隐晦的代词,而双方却完全清楚这代词所指时,就像是被打上了一种标签,揭示着两个人秘而不宣、却牢不可破的关系。
“挺好的。”我淡淡地说,努力不在其中掺入任何情绪。
“那就好。”云宇树的脸上瞧不出表情,顿了顿,突然开口说,“昨天,我听见尹千言打电话给嘉轶,问你们班上白袍男人的情况。不知道尹千言是不是在打探他的消息,我也只是随心一猜,顺口跟你说说。”
我心里“咯噔”一跳,不详的预感泛上心头。想当初,我和尹千言的私情被互相撞破时,曾经约定谁也不说出去。如今,已有风声透出她和严华的姘头关系,她会不会以为是我传出的?
支支吾吾地问云宇树:“嘉轶怎么回答她的?”
“当然是照实说的,嘉轶不会想那么多,尹千言一问,他就随口答着。嘉轶说了你们班有几个白袍,概括了中国学生和他们的关系,还讲他同两个白袍在同一小组。其他的,说得零零碎碎,尹千言应该也问得比较隐晦。”
心下不安,我不禁急切地问:“他们有没有特别提起我?”
“这个倒没有,起码,我没有听到。他们之后有没有再联系,我就不清楚了。”
我深深呼出一口气,似乎想要寻求安定:“那……尹千言已经清楚他是谁了吗?”
云宇树摊摊手,无奈地说:“这我怎么知道?”
收回焦灼的目光,我微微垂下了头。是啊,他怎么会知道。是我太过心慌,病急乱投医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低声说着,心中,是真诚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