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你脸色这么难看?”萧琰不是傻子,她一把将白烁强行按到身侧沙发上坐下,凶巴巴的低吼他,“把体恤脱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背!”
白烁眸色变了变,但很快便嬉皮笑脸的说,“哎,你干嘛呀?想占我便宜么?女孩子要矜持,怎么能随便看男人的身体,你……”
“你给我闭嘴!”
他话未完,便被萧琰厉声打断,一向温顺的像小白兔的女人,忽然变得这么强势,不禁令他愕然,“琰琰……”
萧琰微喘着气息,她起身立在男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瞪着他,“白烁,我们还是不是知己?你别以为你不正经的玩闹几句,我就会相信你!我们朝夕相处三年多了,我还不了解你么?你快点让我看,不然我就走人了!”
白烁心头发堵发酸,他伸手握住她垂在身体两侧紧捏成拳的小手,轻轻的在掌心摩挲着,他也了解她的习惯,心怀担忧不安的时候,她便会这样子绷紧身体……
“琰琰……”他喃喃低唤一声,垂头,把额头贴在他们交握的手背上,他双肩微微耸动,感动的暖流像发酵的面团,充斥着他的心,甚至填得满满的,未留一丝缝隙,他近乎乞求的说,“别走,别离开我,让我多看看你,好不好?”
“白烁!”萧琰喉头发梗,她蹲下身来,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肩,语气低迷下来,“我不走,我就是好担心你,每天都在想你是不是平安的,是不是过得很好很幸福……”
有什么灼烫的液体,突然浸湿了眼睑,白烁再也压抑不住的低泣出声,在深爱的女人面前,第一次露出这么脆弱和无助的一面,他猛然环抱住了她的细腰,“琰琰,我很好,我只求你不要有事,你别吓我啊,我禁不起这个打击……”
萧琰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但她隐约感觉,她得绝症的事,他似乎知道了!
心中一阵慌乱,她忐忑的连忙转移话题,“白,白烁,你还没给我看你的背部呢,我很忙的,你再不给我看,我真走了呀!”
白烁手臂一紧,他抽噎了两声,抬起头来,萧琰看到他满目的泪水,震惊的同时,眼睛一酸,也跟着哭了出来,“你讨厌啊,你哭什么哭?你还是不是男人啊?男人不能哭鼻子的,丑死了!”
此时,她更加肯定,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不会这样子伤心的!
白烁嘴角一绷,皱眉道,“你才丑,我这么帅,迷倒一大片女孩子,想嫁给我的女人能排几条街……”
“得得得,你少给我吹牛皮!”萧琰嗔他一句,扳开他的手,脱身出来,从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面纸,先拭干自己的眼泪,然后给他拭泪。
白烁发泄了这一通,情绪稳定了些,他正想问萧琰肝癌的事,不曾想萧琰竟粗鲁的一把撩起了他的体恤底襟,“脱了,让我看!”
她很坚持,眼角眉梢里的凌厉,也是极少见的,白烁无法,只得点头,他一边脱,一边不甚放心的安抚她,“好吧,我脱,不过你别大惊小怪,就是一点小伤而已,像我这种爱打架的人,经常会带伤的,你……”
“你话这么多?”萧琰恼火的瞪他,“我自己会看,不需要你掩耳盗铃!”
白烁讪讪的闭嘴,若说这世上谁能治得了他,或者说让他甘愿听话,大概就只有萧琰了,他爸他哥,都拿他没办法,对他头痛不已。
体恤脱掉了,露出他光裸的上半身,健康的麦色肌肤上,有几道交叉的细微疤痕,不是很明显,萧琰秀眉拧起,抬指戳了戳,“这是你原来打架的战绩么?”
白烁笑,“是啊,原来太混了,三天两头惹事生非,你现在看到的还是少的,原来还有刀伤的疤,我嫌太难看,做了一次去疤手术呢。”
“背过身去。”萧琰咬了咬牙,他的辉煌过往,她是听过些的,但她从来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过他,因为当年若不是他胡混讲义气的对她伸出援手,她早被……
一想起那件被搁浅在往事中不堪回首的事情,心尖,像被针扎到似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白烁依言背转了身体,从后颈到腰腹,那一道道红痕映入萧琰的眼帘,触目惊心的可怖,她油然的倒吸了口冷气,“这……这是谁打的?下手好狠啊!”
“没事儿,我都习惯了。”白烁笑了声,在她看不见的背后,嘴角勾起苦涩凉薄的弧度。
萧琰激动的反驳,胸腔起伏不定,眼中沁满了心疼的碎光,“胡说!”
“好啦,真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过几天就好了。”
白烁垂下眼睑,用力暗吸了吸气,拿过一旁的体恤打算穿,萧琰按住他的手,咬唇道:“白烁你这个傻子,你以为你是铁人么?必须去医院!伤成这样,连药也没上,怎么可以?”
“琰琰……”
“快点儿!”
“好吧,我听你的,但不必去医院,我家有医生。”
白烁无奈的转过身来,父亲打了他之后,找来医生要给他处理伤口,他脾气暴躁叛逆,怎么可能听话,于是父子又大闹了一场。
可此时,他拗不过萧琰,只能朝楼上喊了声,“把医生找过来!”
白岩从二楼走廊的盆栽后面走出来,“嗯”了一声,然后摸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很快,白家的家庭医生到来,细致的给白烁包扎了背上的伤,又嘱咐了些需要注意的事项,然后便离开了。
客厅里,又剩下了萧琰和白烁两个人,萧琰生怕他坐累了会不小心碰到沙发靠背,摩擦到伤口,便扶他趴在了沙发上,她则坐在一边,和他细碎的说话。
白烁闷声问道:“贝儿怎样?小丫头还好么?有没有被人欺负?”
“挺好的呢,只是总想爸爸,总问我爸爸什么时候回家。”萧琰勉强撑起笑,原本她想跟他说把贝儿送给他抚养,可来到这里见到他,才突然发现他处境似乎不太好,这便令她一时说不出口了。
好端端的一个人,竟被打成那样子,而且仿佛连人身自由也没有,这么多天都没与她有任何联系,想见她一面,还是他哥哥出面找到她的,白家究竟出了什么事,她不清楚,也不太敢问,可她隐隐觉着,不太简单!
“琰琰,我……”白烁喉咙发堵,他停顿了许久,才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我要结婚了……”
闻听,萧琰一震,懵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怎,怎么这么突然?呃……那,那么恭喜你啊!”
白烁痛苦的闭上眼睛,语气涩涩,“别说恭喜,我不爱听,被逼无奈的婚姻,有什么可高兴的?”
萧琰一时无言,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如此,贝儿该怎么办?不知白烁方不方便收养呢?
“琰琰,你帮我告诉女儿,就说爸爸现在工作很忙,无法回家,等过一阵子,爸爸一定回家看她。”
“好。”
“还有,我骗了你,我的身份背景,可能你已经知道了,我不是出身农村家庭,我……”
“没关系,你的出身,不会影响我们的感情。”萧琰唇角扬起笑,她轻轻捋了捋他垂落在眼睑的发丝,轻声道:“白烁,你永远都是我的亲人。”
白烁蹙眉,“琰琰,你不好奇么?我从头至今瞒着你,一瞒就是三年多,你不怕我别有居心么?”
“不怕,这些年你为我和贝儿所付出的,岂是我一句谢谢能够表达的?我们孤儿寡母,你又能有什么所图?我想,你既然瞒我,肯定有你的苦衷,不论这个理由是什么,我都能理解你。”萧琰由衷的说道。
白烁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其实我就一个理由,生怕你知道我的背景后,会赶我出去,不许我和你们母女同住,认为我对你心怀不轨,虽然……虽然我确实对你有那种心思,可我没有犯规,我克制的很好,除了那晚情不自禁的强吻了你以外……”
“我明白,我早不怪你了,你别放在心上。”萧琰摇头,且微笑道:“白烁,在我心里,你依然是个君子,真的,我特别信任你。”
白烁久久抿唇,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君子……
其实最蠢最可悲的就是君子,付出一腔心血最终却连什么也得不到,可……面对心爱的她,他又怎么能做亵渎她的事?
那三年多的相濡以沫,也是他过得最快乐最充实的三年,每天朝升暮落,身边伴着爱人爱女,虽然有遗憾,但也足够他回味一生……
“琰琰,你……和许靳乔又在一起了,是么?”
彼此沉默亘久,白烁幽幽的话语,忽然响在耳畔,萧琰一怔,十指不由攥紧,她略艰难的咽了咽唾沫,才似是而非的应他,“嗯,是啊,暂时是这样。”
白烁垂下眼睑,厚重的睫毛遮挡了他眸底的黯然,父亲拿给他看的照片里,有一张便是她和许靳乔在一起的……
顿了顿,他又低声问,“那你还住在西城区么?”
“搬回别墅了。”萧琰尴尬的扒拉了一下头发,解释道,“白烁,我没有办法了,你失踪后,我遇到些事情,可以说穷困潦倒,贝儿的学费我都拿不出,我……我实在没招了,就只能……”
“我明白,琰琰对不起……”白烁不忍听下去,若他没有被抓回b市,她和贝儿怎么会出事?怎么会陷入经济困境?不过也好,他已没能力守护她,换成许靳乔,他也能放心些。
萧琰眼睛泛红,“干嘛说对不起?贝儿本来就不是你的责任,你已经给予了贝儿那么多的父爱和金钱,要说抱歉也是我抱歉,不是你!”
白烁忽然抬起头,目光严肃道:“琰琰,不说这个了,我留给你的东西,你回a城后记得去取,知道么?”
“什么东西?”萧琰疑惑。
“你取了就知道,现在别问。”
“哦,好。”
白烁抬手握住萧琰的肩膀,目中渐渐又有水光流转,他一字一句道:“琰琰,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没有啊。”心下一“咯噔”,萧琰顿时紧张起来。
“确定么?不要骗我,你的肝病……”白烁用力的吞咽着唾沫,由于激动胸腔迅速起伏,“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你告诉我,好么?”
萧琰脸色一分分变白,却始终咬牙否定,“没有,我身体很好,你不要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