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文叔之疯
就是因为见过,叶安安才不敢置信,四年前还风姿优雅的中年男子,怎么就忽然,疯了?
“为,为什么?”
他们这些军中做事的人,按道理该是见惯了血腥和死亡的,这些年西北虽然战事紧张,但,也不至于生生将人逼疯吧?
也许是说出了文叔的身份,阿宁身体紧绷半晌,反倒不再隐瞒。
“一年半前,西北粮草短缺,朝廷好不容易凑了一批粮草送至西北,以解燃眉之急。
然而半路却被山匪打劫,父亲着急,亲自带兵前去接应。”
叶安安呼吸凝滞,这个开端,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当时军中已缺粮多日,将士各个瘦弱不堪,这批粮草,是整个西北的救命粮。
文叔作为军师,也主张父亲前去抢回粮草,而我,亦有同行。”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劫去这批粮草的是山匪,可山匪的背后却是匈奴。
他们占据山头,死守粮草,等到定叔带着两千步兵去抢粮草,匈奴却早已埋伏上前骑兵,而后援,即刻就到。
那一战,他们被围了一天一夜,文叔意识到不好时,带兵前去,却被多番拦截。
等到他到的时候,两千将士已无一个活口,尸山之上,白定北倚剑而立,手中,是鲜血染红的大泽军旗。
万箭穿心,力竭而亡,那一刻,文叔就疯了。
“文叔说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怂恿父亲去抢粮草,是他同意那两千将士赴死。”
一个失误的决策,导致了两千人的死亡,确实难以接受。
但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定叔本不该如此,可那死在尸山之上的,是他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出仕,一起入军,一起抢食,一起谈心的白定北。
因为他的错误判断,害死了他唯一的挚友,或者说,比亲兄弟还亲的亲人。
“定叔不就是……”
“是我父亲,他为我拖延了时间,让我离开。”
平静的语气,叶安安听出了无限的悲伤,两千人前去,却只有他一人活命,若是她,真的宁可死在那场战斗中。
“你,没事吧?”
刚才还是他问她是否还好,一转眼,却变成了她问他是否无事。
顷刻之间,叶安安发现,她心中的痛是痛,而他心中却是悲。
眼睁睁看着父亲死在眼前,看着朝夕相处的将士死在面前,而他,却只能逃命。
忽的她又想起了一件事,去年初春,陈先生的孙子忽然来了叶家。
什么都没说,只在陈先生的门前跪了一天一夜,最后终于得了陈先生一个滚字,便毅然离开。
从那以后,陈先生的性子就有些阴晴不定,她还以为是爷孙两人闹了别扭,陈先生心下不快。
如今看来,只怕当时,陈先生便已知道定叔的逝去了。
他能因为阿宁爷爷的死大骂皇帝,可想而知,定叔的死对他意味着什么。
“无事,白家的人,早已准备好这一天。”
这是一种叶安安很难体会到的情怀,家国未定,他们随时准备为国捐躯。
缓缓的抬头看向身边少年,如果没记错,他今年才十七岁吧,在现代应该还只是个高中生。
而在大泽,他已然是一名顶天地里的男子汉,并且即将要奔赴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