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相龙树的神色变得正经起来,他谆谆训导着:“既然如此,面对着这方面的诱惑,你刚才却表现得像个普通少年一样,甚至都有些不知所措,我对此很不满意,也很担心。”师映川听对方这么说,这才知道宝相龙树刚才的行为是故意的,一时间不禁有些啼笑皆非,也有点郁闷,正想硬邦邦地顶他几句,但看到宝相龙树一副认真之色,便又没了脾气,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当然,这里面也有吃醋的成分和宝相龙树自己的小心思,不过这些也是正常之事,因此便笑道:“……笨蛋,我又不是傻子,怎会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得逞?我刚才之所以会有那种表现,那是因为我面对的是你,我喜欢你,所以才会手足无措,如果是跟我没有亲密关系的人这么做,我哪里会理会,早就把人踹走了,岂容他人随意调笑我。”
宝相龙树听了,这才笑道:“你知道就好,就好比我,自从我十几岁之后,直到现在为止,无论男女都会有很多来找机会向我献殷勤,你现在年纪太轻,我怕你会受骗上当。”师映川耸了耸肩:“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宝相龙树在他手心轻吻:“我哪里能放心……”师映川被他弄得手心麻酥酥的,不禁故意咳了一声,神色如常,嘴角却微抿着显出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可是很正经的人,你不要勾搭我。”宝相龙树见状,顿时被逗乐,不由得捧腹大笑,道:“川儿,你真真是个有趣的孩子……”师映川眉头微挑,微笑道:“不,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肯定。”说着,摆了摆手:“我出去一下。”宝相龙树道:“有事?”师映川忽然对他做了个鬼脸:“人有三急,没听说过?”
一时师映川出了帐篷,他走出营地,找了一处角落,这才解开裤子,对着一棵树痛痛快快地放水,一时尿尽,全身都松快了几分,把裤子整理一下,重新系好腰带,就朝着营地那里走去,不过这时他却隐约透过树木看见有人也走了过来,黑色的大氅和兜帽把全身上下都裹得紧紧的,身材高挑,师映川见了,看那高度和黑色的大氅,觉得必是宝相龙树无疑,顿时生出了捉弄之意,当下敛去全身气息,极小心地隐匿起来,待那人走近之后,猛地扑出来一把抱住了对方,笑道:“是不是想来故意吓唬我?宝相你这家伙……呃……”
下半截话突然生生被吞进肚里,师映川眼睛微微睁大,有点目瞪口呆的样子,此时他看清楚了遮掩在兜帽下的那张脸,极度的精致,绝俗的美丽,而自己紧紧抱住的这具身体也是比宝相龙树明显瘦削一些,此人表情惊愕,分明就是左优昙,哪里是什么宝相龙树?
闹了这么个乌龙,饶是师映川也不禁有点讪讪,他松开手,道:“你怎么来这里了?”左优昙脸上一开始的意外之色已经敛去,他知道师映川是弄错了人,表情便平静下来,道:“属下来这里准备方便一下。”师映川摆摆手,心想幸好是左优昙,如果换成一个女人,倒是有些尴尬了,当下就道:“那你去罢。”说着,自己便向着营地方向快步走去。
师映川走进自己的帐篷,他脱了大衣,里面是蓝色黑滚边常服,全身上下收拾得齐整干净,却略嫌太朴素了一些,也没有半点佩饰,师映川换上一双圆口布鞋,然后就坐着聚精会神地翻看一本泛黄的册子,看他这样入神,就知道定然是武学功法之类的东西。
不一会儿,忽然有人在外面低声道:“……夜已深,有刚煨好的肉粥,剑子可要用一些?”师映川听出外面的人是左优昙,便道:“唔,舀进来罢,正好我也有点肚里空了。”
帐篷帘子便被人从外面撩了起来,左优昙端着一只碗走进来,顿时就有浓郁的香气充斥在空气中,左优昙转眼间便来到近前,师映川放下册子,从左优昙手里接过瓷碗,小小地喝了一口,粥有点烫,不过很香,师映川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很随意地道:“坐罢,别像木桩子似的杵在这儿。”左优昙与师映川虽是主从关系,不过师映川一向也不刻意要求他讲太多礼数,因此左优昙闻言,也不推让什么,便在师映川旁边坐了,师映川喝着粥,问道:“你不也来一碗?”
左优昙听得师映川问起,便道:“没有觉得想吃东西。”师映川也不在意,很快就喝完了粥,左优昙又给他倒了茶来,一时两人坐在火盆前烤着火,师映川的脸被火光映着,素面清清,五官精致,就像是一幅令人赏心悦目的画,左优昙看了看,然后移开目光,这时却听师映川道:“这两年你变化不小,和当初的时候有很大的改变,记得一开始我在天涯海阁的交易会上买了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有傲气的皇太子。”左优昙笑了笑:“傲气吗?不如说是不识时务。”师映川亦笑:“我知道你想报仇,这个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不会阻拦也不会提供帮助,因为我的处世原则就是‘人最终要靠自己’,优昙,你蘀我做了多少事,我就会给你相应的权力和地位以作奖励,只要你有能力,或许有一天你可以亲自报仇,或者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左优昙沉默了许久,然后轻声说道:“是的,我会通过努力体现自己的价值。”顿一顿,眼睛有些出神地看着面前火盆中跳动的火苗:“剑子,我非常羡慕你,你可知道我有多么希望自己也有像你一样的天分,成为真正的武道强者,这样的话我也许不用很长时间就可以亲手报仇,取下仇人的头颅。”师映川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他喃喃道:“是啊,武者对于力量的渴望,就好象快要饿死的人看见食物一样,那种冲动是根本没有办法控制的,或者更确切地说,这种对于力量的渴望就如同瘾君子对于毒品,一旦接触到了,就一辈子也难以挣脱……”
黑夜深静,一切都已经沉寂下来,师映川帐篷里的灯光也已经熄灭了,周围只有一点淡淡的月光,此时一道黑影忽然无声地从师映川的帐篷里闪了出来,如同鬼魅一般,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倏忽离开了营地,消失在了黑黢黢的夜色当中。
这黑影正是师映川,他离开营地之后,渀佛在寻找着什么一般,他速度很快,过了大概一刻钟左右,便已走出了很远的一段路,这时师映川忽然脚下一停,前方出现了一个营地,师映川眼神微闪,当下就轻飘飘地掠了过去。
未几,师映川一手提着一个人迅速向远处的林子里奔去,大概奔出两三里之后,他才停了下来,将两个昏迷的人放到地上,此时周围一片死寂般的安静,师映川再三确定了附近没有人包括动物,这才仔细打量着自己掳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看起来孔武有力的壮汉,另一个是肌肉结实的年轻人,师映川看过之后,转眼就已经有所决定,他按住那壮汉,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对方的口鼻。
夜色中只听见一阵模糊的挣扎声,不一会儿,师映川松开手,就见那壮汉面色青紫,显然已经窒息而死,这时师映川盘膝坐下,闭上双眼,一只手却扣在了那个壮汉的天灵盖上,很快,师映川整个人的呼吸慢慢变得悠长了起来,那种感觉非常古怪,全身热乎乎的,就好象回到了母体的子宫之内一样,是无比的舒适感,紧接着,大脑猛地一阵剧痛,不过这种疼痛很快就逐渐变小,少顷,师映川就感觉自己好象全身轻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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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诡异无比的一幕却丝毫没有让师映川感到惊慌,他飞身扑了下去,然后在几次呼吸的时间之后,地上躺着的那个壮汉的手指突然动了起来,又过了片刻,壮汉有些艰难地慢慢爬了起来,此人的眼神有些古怪,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面前盘膝而坐、一动不动的‘师映川’,低声喃喃自语道:“看来我的设想真的不是不可以,不过现在还是不够完美……”
此时此刻,这诡异得令人心寒的一幕就发生在银色的月光下,谁也不会知道师映川先前在外面游历的两年当中,曾经无意间发现自己与常人的不同之处,那时他在修为上刚刚有所突破,竟意外导致思维意识游离于体外,师映川震惊之余,突然就明白自己的这种情况也许就是人们经常所说的魂魄,他是转世投生过的人,因此虽然惊骇无比,却也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与此同时,师映川猛然间就意识到,也许自己已经触摸到了一扇通往未知之路的大门。
☆、一百六十九、永生
当时师映川就意识到自己触摸到了一扇通往未知之路的大门,他在连江楼身边这么久,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会出现这种情况,魂魄能够离体,就连宗师强者也没有这种匪夷所思的遭遇,这也就表明这种情况是具有特殊性和唯一性的,只有他一个人具备,想必是与他转世投生的境遇有关,后来师映川经过一番摸索尝试,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面,然而他并没有把此事就此抛在脑后,而是开始了之后的漫长试验过程,因为通过这件事,师映川心中却是生出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
此时夜色深静,师映川的身体依旧一动不动,但他的意识却控制着壮汉的身体开始做一些简单的动作,过了一会儿,‘师映川’坐了下来,把手放在那个还在昏迷的年轻人口鼻上,就像先前所做的那样将此人捂得窒息而死,然后把手依样画葫芦地放在了尸体的天灵盖上。
不知过了多久,年轻人的尸体开始微微抽搐,那眼皮不断颤动着,却睁不开,并没有像之前的壮汉那样坐起来,又过了一会儿,尸体突然停止颤抖,一动也不动了,‘师映川’转过身,将手扣在自己原本身体的天灵盖上,过了一会儿,一直坐着不动的师映川忽然站了起来,他推开面前已经再次失去生命迹象的的壮汉,知道这两个实验对象已经失去了价值,不禁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确实还不够完美,差很多……不过,倒也不是一无所获。”
月光下,师映川的神色间并没有太多的沮丧,反而嘴角有一丝淡淡的微笑,不得不说此子也算天纵奇才,自从当年离魂之后,他就为自己推开了一扇门,到现在竟然被他逐渐摸索出了一套方法,摸索到了自己这种特殊情况的真正作用。
“万物有生即有灭,即使是大宗师,也总有笀命用尽而陨落的那一天,古往今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能够长生不死……”师映川抬头望着夜幕中的冷月,一时间百感交集:“师尊,你追求的是武道尽头,长生大道,也希望我能够如此,但你不会知道,我已经走出了另外一条属于我自己的道路,我不知道我究竟能不能成功,但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师映川说着,看了一眼地上已经冰冷的两具尸体:“躯壳只是容器而已,终究有朽坏的一天,唯有思想和意识是不灭的,如果能够不断换上新的容器,这是否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
‘永生’这两字一出口,师映川的眼神闪了闪,脸上泛起一层异样的潮红,他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实验是任何人都闻所未闻的事情,比起这世上任何邪恶可怖的魔功都还要骇人听闻,同时也具有无与伦比的诱惑力,他很清楚,此事一旦成功,究竟意味着什么……对于一个已经尝过死亡滋味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永恒的生命更让人向往。
不过现在缺陷还有太多,远没有达到想象中的程度,这还需要漫长的时间和无数次的试验……师映川深吸了一口气,他裹紧了大氅,悄然融入了夜色之中,向自己的营地方向而去。
一夜过去,晨曦渐起,新的一天来临了,当美美睡了一觉的师映川走出帐篷时,扑面而来的是混合着寒冷之气的晨风,令人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师映川走到不远处的林子里打了一会儿拳,觉得神清气爽,等他回来的时候,营地里已经开始做饭,师映川看到宝相龙树从帐篷里出来,穿着单衣,头发披散着,宝相龙树见了他,脸上便露出了笑容,愉快地打着招呼:“晚上睡得好么?”师映川也愉快地答道:“嗯,很不错,一觉到天明。”对于他而言,自己转世重生以及关于能够灵魂出窍,占据他人躯体的实验都是他最大的秘密,哪怕是最亲密的人,他也不会老老实实地告知对方此事,毕竟每一个人的心里,或许都会保留一些只有自己才能够知道的事情,这是不能与其他人分享的。
一时众人用过早饭,便继续上路,师映川骑在马上,对身旁的宝相龙树道:“你的气色很不错,看来昨晚一定睡得很好。”宝相龙树悠然一笑,道:“是啊,当然很好,因为昨夜我梦到了你。”师映川嗤地一哂,道:“莫非整天见到我还不够,就连睡觉也要梦见我不成?”宝相龙树脸上露出认真之色:“自然不够,我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和你在一起。”
师映川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就笑了起来,他喜欢宝相龙树这样没有保留的、纯粹的爱,不过有的时候,这样的爱情也是沉重的……这时后面忽然有人唤道:“……映川!”师映川听出这是方梳碧的声音,当下并无犹豫,轻轻掉转马头,策马缓行,来到了一辆马车旁边,师映川一拉马缰,柔声道:“怎么了梳碧,有事吗?”
一只手掀开了车帘,露出一张俏丽的面孔,方梳碧问道:“昨晚我听见外面有打杀的动静,是杀了一些歹人么?”师映川点点头,温和地道:“是啊,昨晚有些人摸进营地,大概是一群想要打劫的强匪,都被杀掉扔到远处了……是吓到了你么?”方梳碧摇头道:“没有,我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不过都没有靠近我的帐篷。”师映川笑道:“这就好。”方梳碧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强匪有多少人?我听着好象不少。”
师映川正欲回答,这时队伍却已经走到了昨夜抛尸的地方,近两百具尸体被聚集在这里,经过一夜的工夫,早已经冻得硬了,方梳碧见状,心脏猛地一跳,有些骇然,脸色微微白了起来,师映川看见她的样子,连忙放下车帘,一面道:“别看了。”
过了片刻,队伍走过了这堆尸体,这时师映川才伸手撩起帘子,关切地道:“梳碧,吓到你了么?”方梳碧的脸色已经缓和了过来,却还是心有余悸,道:“没事,我只是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有点吃惊……”
师映川摸了摸她温热的粉颊,柔声道:“梳碧,你从来没有见过死人吗?”方梳碧摇了摇头:“怎么会呢,我出身方家,家里都是行医之人,前来求医的人不可能都救过来的,总会有死人,我自然是见过尸体的。”师映川笑了,轻轻一拍她的脸蛋:“那你还怕什么呢,又不是第一次见到。”方梳碧垂目,一手抚着胸口,低声道:“我虽然见过死人,但却从来没有一下子见过这么多的尸体……而且,刚才那些尸体里面还有女人,甚至还有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少年……”
她抬眼看向师映川:“映川,我知道这些人深更半夜偷偷潜进营地一定是不怀好意,被杀掉其实也是应该的,怪不了谁,不过我也知道以我们的力量,完全可以迅速控制这些人,抓住他们,但我昨晚在帐篷里却只听见砍杀声,显然是我们的人二话不说就直接动手把这些人杀了,甚至连问都不问一句……映川,我们明明有能力抓住他们,驱赶他们,这些人看到我们的力量这么强,必然会逃得远远的,再不敢招惹我们,既然如此,何必一定要统统杀掉这些人?这些人里面有女人,也有十几岁的年轻人,真正的悍匪是不可能有这样的组合的,想必他们应该是日子不好过,甚至可能是受生活所迫,今年不少地方下了大雪,受了灾,很可能是这些人为了……”
“梳碧,你不应该这么想。”师映川突然毫无征兆地打断了对方的话,他皱了皱眉头,语气却尽量温和:“你是觉得我们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把人统统杀了,就这样让这么多人死掉,这样有些冷酷,是么?但是梳碧你要明白,这是我们断法宗的行事规矩,我是宗门宗子,一旦我有事,你可知道有多少人要陪葬?我们现在是在野外,如果是在某个城市当中,我若遇到意外身亡,那么很可能一个城的人会死,这个队伍里的人没有一个敢让我受到伤害,因为我若有事,那么不单单是他们,甚至连带着他们的家人亲眷都会受到株连,所以对于这些护卫来说,他们决不会让任何可能的危险来到我身边,你明白吗?昨夜的事情无论是谁,哪怕只是一群赤手空拳的孩子,只要偷偷靠近营地,那么也会被立刻杀死,不需任何审问,也不管对方是否无辜……在这个世上,哪怕是无辜的人,每天也一样会死很多。”
方梳碧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师映川看着她微抿的唇,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让她逐渐习惯,便继续道:“梳碧你要知道,人活在这个世上,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都是要为自己的行为来承担相应的责任的,而不是指责别人,昨晚他们既然偷袭我们,那么就应该有被我们杀死的觉悟,这与他们是否有苦衷、是否情有可原没有任何关系,而且我要告诉你,梳碧,这个世界并不是非白即黑的,灰色也许占据的位置更多,不要把我想得多么好,但也不要想得多么坏。”
师映川见方梳碧不出声,便微微一笑,认真却又轻声说道:“梳碧你要知道,在有些时候,在我权力所在的地方和领域,我就是言出法随,我的个人意志,就是法律,就是行事标准,就要得到贯彻,任何人都不能够违背。”如此说着这番话的时候,师映川的表情显得理所当然,此时他虽然在微笑,但他的身上却隐隐有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威严与自信,这种气势令少年原本清美绝俗的容颜也变得与其他人远远拉开距离,也让他变得陌生,与方梳碧印象中的那种形象有着鲜明的格格不入之感,这令方梳碧心头微滞,让一切话语都无法再从口中说出,她看着师映川浮现着淡淡冷意与自信的面孔,忽然就觉得自己好象从来都没有真正地了解这个人……她怔怔地看着师映川意气风发的面容,不知道为什么就脱口问了出来:“那么,如果是我呢?如果是我违背了你的意志,甚至带来阻碍,你又会怎么样呢?”
如此说着,方梳碧已是面色莫名地微白,师映川一愣,语气就轻柔了许多,道:“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傻话?你是我的女人,无论你做了什么事情,我当然都不会怪你。”
方梳碧沉默不语,师映川见状,也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轻轻摸了摸对方的头发,这时方梳碧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明白,我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可能是因为我这个人太软弱了罢,我不太习惯这些事情,也不具备这种思维。”师映川听了,忽然就觉得有些莫名地担心,此时此刻,他真切地体会到自己与面前的这个女孩,也许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
师映川又安慰了方梳碧几句,这才骑马赶回前方,这时坐在马背上全程目睹了这场分歧的宝相龙树见到他回来,脸上便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意,说道:“看来她以前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对你了解很少,所以现在很惊讶,她没想到你实际上是心肠这么冷酷的人,是罢?”
师映川一顿,摇头道:“很冷酷么?我只是觉得无论是什么人,只要自己做了事,或者处于某个地位,就应该有承担相应责任的觉悟……作为我的女人,梳碧她应该习惯这些,其实这些事情她根本不必做,只要能够接受和面对就可以。”说到这里,想到方梳碧的禀性为人,想到当初香雪海的性情,一时间不禁暗暗轻叹,宝相龙树微微一笑,似是不经意地道:“如果她没有这种觉悟呢,莫非你就不要她?还是说,你就会按照她所希望的那样,有所改变?”
这个问题相当尖锐,师映川的眉头也被刺得跳了几下,他轻声叹息:“我当然不可能改变,如今我处于这个位置,又怎么可能像她所希望的那样?除非我带她隐居世外,但那样的生活,我不喜欢,也忍受不了。”宝相龙树在他身旁微笑着说道:“当然,你不是甘于做那种无名老死于野地的人,事实上在我看来,你冷酷一些才是好事,因为冷酷这个特质,是上位者所必备的条件之一,方梳碧不喜欢,但我却很欣赏,这世上有着自己的道,自己的坚持,明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并不是很多,而能够由此坚定前行,坚定自我,这就更不容易了,我喜欢你的性格,也理解你。”
这些话说出来,落到师映川耳中,又是另一番滋味,两人这样边赶路边说着话,而在车厢中,方梳碧抱膝坐着,有些出神,此时此刻,她忽然有些想家,想念四季如春的桃花谷。
又过了些时日,终于来到断法宗所在的地界,距离常云山脉已经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