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2 / 2)

崩原乱 四下里 8239 字 1个月前

燕家上下一片缟素,少不得都换了孝服,师映川是燕太元嫡亲外孙,按理自然是要穿了孝服孝帽的,但他身份不同,与燕家之间的关系也有些尴尬,因此也无人敢拿了孝衣去请他换上,不过当灵堂搭起之际,众人却是看见姗姗来迟的师映川一身白衣,束着白色发带,虽不是穿孝,但也已经让大家松了一口气:起码面子上是过得去了。

师映川在灵堂里烧了一沓纸,对于燕太元的死亡,若是硬要说他有什么伤心的感觉的话,那是假话,根本就是惺惺作态,但不管怎么样,多少还是有几分触动的。

在燕太元的丧事上,燕氏将银子花的如同流水一般,而接下来上门吊祭的各方势力也是连续不绝,来走个过场,照个面,这一日天色阴沉,阴云聚拢起来,不知不觉间就有雨点开始零星掉了下来,最终汇聚成淅淅沥沥的一场小雨,一时师映川在灵堂里烧完了纸,便回到自己住的那处院子里,他站在廊下,看着外面的小雨有些出神,左优昙端了一碗青梅汤走到他身边,道:“剑子先喝些水,润润喉咙。”师映川嗯了一声,拿起碗一口气喝尽了酸甜适口的汤汁,然后把空碗递给了左优昙,道:“有点饿了,弄些点心来罢……唔,我记得上次那梅花冻就做得很好,你再做一份。”左优昙微笑着应了一声,便返身进了屋子,他从前是魏国太子,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后来到了断法宗也是生活优渥,如今又是北燕一字并肩王,按理说根本不必学做饭这样的事情,但从前的娇养太子到现在却已是精通厨艺,或许在人的一生当中,总会出现一个让你心甘情愿地洗手作羹汤的人罢。

雨水淅淅沥沥的,并不大,甚至还有几分温柔的意思,师映川揉了揉脸,想要打个哈欠,但就在这时,他的身体猛地一个趔趄,就倒向了旁边的柱子,就好象是突然失去了知觉似的,不过就在脑袋要撞到柱子的前一刻,师映川突然又及时站稳了,他缓缓挺直了身体,两只漆黑的眼睛威严如斯,形状优美的嘴唇微微上挑,那种弧度恰倒好处地显示出一股极其强势的姿态,仿佛他天生就是为了征服而存在。

师映川伸出手,去接从廊沿落下来的清凉雨水,看着晶莹的水滴在掌心里溅开,他表情平静,如同千百次梦回往昔,说道:“你不用担心什么,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不会做对我们不利的事情……说起来,你大概对我和赵青主之间的事情很感兴趣罢,事实上尽管我的一切都是因他而毁,但我仍然要承认跟他在一起的时光是我一生当中最快乐的日子。”

师映川的语气很平静,淡淡的如同柳絮,甚至还有一丝温柔之意,但听起来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股诡异的味道,他信手一甩,甩去了手上的雨水:“现在想起来,那些日子的确很好,只可惜世事人心善变,美好的事物终究不可久存,在当年他们获得了胜利,而我却堕入漫长的黑夜,我亲手创立的一切都凋落尽毁,但是曾经我就说过,我总会再次回来,亲手拿回我失去的一切,属于我们的一切,所以你要明白,我所要做的事情,都是对你有益无害的。”

周围并无旁人,但师映川却好象正在跟一个看不到的人说话:“季玄婴的性情有些像他,不过我无法肯定什么,所以到目前为止,我虽然能感觉到赵青主一定也已经转世为人,但却还不曾发现他……不过倒也不必太急,我感觉得到他早晚会觉醒,恢复记忆,那时我们一定就可以找到他。”

四下安静下来,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这时师映川好象察觉到了什么,忽然就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院子的一处月洞门方向,不一会儿,那里出现了一个身穿青色衣袍的人,手里拿着伞,雨水落在伞上,把伞下的那张面孔越发衬托得如同雨后新瓷一般,师映川看着来人,恍惚间忽然就想起曾经那个男人,这两人虽然容貌完全不同,但却说不出哪里好象有些相似,性情,气质,隐隐有应和之处……师映川突然大步向前走去,径直来到青衣人面前,一路上雨水没有半滴可以落到他身上,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一把抓住了对方握伞的那只手,紧接着在青年惊讶的神情中将其拦腰抱起,回到屋内,来到自己的房间里。

季玄婴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触碰到了绵软的被褥,紧接着,一具散发着淡淡檀香的身体就压到了自己的身上,季玄婴顺滑的黑发散在锦褥间,别有一丝·诱惑的美,此刻他很意外,因为师映川从来都没有这样对待过他,两人之间的第一次是在双方完全没有神智的情况下发生的,第二次则是当初宝相龙树也参与进来的那一回,除此之外,双方再没有过真正的肌肤之亲,而师映川也显然对这种事情不是很热衷,但此时此刻,师映川却分明是要行那夫妻之事。

☆、二百二十九、北斗七剑

季玄婴知道师映川这是要行那夫妻之事,这令他很有些意外,但正常来说他虽然对这种事并不怎么喜欢,不过两人既然早就是夫妻了,那么行周公之礼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况且他也很喜欢自己这个平君,那么他自是愿意满足师映川的要求,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季玄婴却觉得好象哪里有些不对劲,从刚才在外面两人相见的那一刻开始,师映川给他的感觉就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让他觉得异样,季玄婴却也一时说不上来,但至少从一见面就将他抱进房中要与他亲热,如此强势的态度,这样的事情不像是师映川会做的,而此刻季玄婴也从师映川微眯着的眼睛里看到了非常陌生的东西,那美丽的双目仿佛蕴含了无尽的苍穹,能够让人迷失在其中,然而季玄婴却隐隐觉得那眼底最深处有着无尽的冷漠与沧桑,就好象是经历了太多太多,对所有的一切都看透且厌烦起来,这,不像平日的师映川……

且不说季玄婴心中疑惑,这时师映川屈腿上榻,将青年压在身下,仔细打量着对方的容颜,他的气息开始略显火热,刚才还是急不可耐地将季玄婴抱进房中,放在床上,但现在动作却又忽然温柔起来,轻轻一挥手,刚才进房时被一脚踢开的门便悄无声息地自动关上了,师映川修长白皙的双手稳定如山,从容而迅速地解开了季玄婴的衣带,一层一层地脱了衣裳,这宽衣解带的过程非常快,不消片刻,他就已经将青年的衣衫除尽,令其寸缕不着,露出一具洁白的男性身体,师映川脸上的神情出现了片刻的淡淡迷醉,仿佛想到了很久以前的某些场景,他直起身,用手抚上青年光滑的身体,然后又缓缓俯下了身,他深吸一口气,将嘴唇贴在青年温暖的胸膛上,在这一刻,师映川突然间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猛地在季玄婴胸前亲吻起来,动作有些粗暴而且迫切,一面腾出一只手撕扯着自己的衣裳,很快就脱去了所有衣物,令两人可以坦呈而对,他揽住季玄婴窄瘦的腰身,低头亲吻着青年微微张开的薄唇。

季玄婴的身体有些绷紧,虽然他正调节着自己,想要逐渐放松下来,不过这显然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他沉默而顺服地承受着身上少年的吻,心中的那种异样之感却是越来越浓厚了,他觉得这样的师映川很有些说不上来的陌生,此刻的吻也不像从前,这时少年已经完全压在他身上,两人的肌肤紧紧贴在一起,季玄婴微微皱眉,尽管此刻肌肤相亲,但他却完全没有激动难抑的感觉,反而觉得很不适应,只不过因为他很是喜爱师映川,这才没有把对方推开,只安静地忍耐着,但就在这时,季玄婴忽觉身下一痛,体内已钻入半截手指,他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闷哼,这无关快乐,而是说不上来的反感,季玄婴只觉得很奇怪,上一次与师映川欢好之际,哪怕自己并不怎么喜欢做这种事情,也觉得疼痛,但既然是师映川在自己身上所施展的,那么他也算甘之如饴,并不排斥,怎么今日却是很想一把推开对方?

这种感觉随着体内被搅动、被撬开而越发强烈,而师映川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了一瓶擦手用的保养花露,借着润滑将青年最隐秘的所在揉弄得足够舒展,但季玄婴的眉心却越发凝聚,他体会到了师映川此刻那种熟稔高超的手法,这与从前那种略显青涩的试探完全不同,若不是从身体上的一些细节可以肯定这就是师映川本人的话,季玄婴必定会认为这是另外一个人。

正在这时,师映川却忽然闷哼一声,趴倒在了季玄婴身上,正揉弄拓展秘处的手指也停了下来,季玄婴顿时一怔,抚上了少年的脊背:“……映川?”师映川不答,不过正当季玄婴准备直起身子查看的时候,师映川却悠悠‘嗯’了一声,手指也随之撤出,下一刻,有更粗壮许多的东西缓缓探入,季玄婴全身猛地一僵,右手已牢牢攥住了床沿,不过与此同时,季玄婴也敏锐地发现师映川似乎是突然有了什么变化似的,好象如释重负,就仿佛一个一直被迫溺在水里没法出来的人终于从水中挣扎着冒出了头,狠狠吸到了空气一般。

接下来那种异样甚至厌恶的感觉却是消失了,无论是亲吻还是抚摩,都是熟悉的感觉,季玄婴尽量让身体放松,配合着师映川,而师映川的动作之间也满是温柔,两人剧烈地喘息,纠缠在一起,如同在海浪中起伏,末了,师映川喘着粗气,及时从青年体内抽身,紧接着一股热流便尽数洒在了青年的小腹上,师映川也随之趴在对方胸前,室中只听见微微的喘息声。

两人逐渐平静下来,季玄婴微闭着眼,一只手轻轻摩挲师映川的脊背,他在生育季平琰的过程中吃了不少苦头,实在是不太希望再要孩子了,因此对于师映川没有在他身体里释放的举动感到很满意,知道师映川是在体贴自己,这时师映川却是有些愤怒难平,虽然用的是自己的身体,但由‘他’操控着来亲近季玄婴,这到底还是令师映川非常不快,想到这里,师映川搂住青年微微泛汗的身子,道:“……刚才有没有弄得你很痛?”季玄婴微微睁开眼,抚摩着少年的肩头,淡然道:“习武之人哪有那么娇弱,况且你也很有分寸。”这时季玄婴看到师映川正凝视着自己,漂亮的两只眼睛里一片深邃,他不禁微笑一下,但又顿一顿,不觉皱眉道:“不过之前你的表现……似乎让我觉得总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非常奇怪的感觉。”

师映川心头一跳,就含糊地笑了一下,道:“哪里奇怪?大约是这么久不见,我变化有些大了的缘故,再说很长时间没有看见你了,我倒是想念得紧,未免有些毛躁了。”

这样的解释倒也说得过去,再说了,任凭季玄婴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想到师映川身上所发生的离奇遭遇的,那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如此一来,季玄婴也就消去了残余的一丝疑问,开始有闲心与自己的伴侣说些这段日子以来的离别之情,两人免不了又是一番柔情蜜意,只不过双方都不是贪欢之人,师映川也怕两人欢好次数多了,虽然自己仔细些,但万一不小心令季玄婴怀了孕,那就麻烦了,因此无非是唇舌狎昵,搂抱抚摩一番而已,他们两人都是强者,然而不管是多么强大的人,有着多么强大的心灵,也总有需要被温柔抚慰的时候,就像眼下一样,互相亲密地偎依在一起,谈些心事以及这些日子以来的久别之情。

末了,师映川忽然问道:“琰儿现在怎么样了?哎,说来我这个做父亲的真的很不称职,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只怕他现在已经忘了我长什么样子了。”说这话的时候,师映川确实颇有感触,他如今就这么一个孩子,但因为种种缘故,却是聚少离多,自己这个做父亲的,真的是很不称职啊!想到这里,不免对儿子有几分歉意,季玄婴却是并不在意,道:“你我都是男子,不是只会照顾儿女的妇人,平琰一向有人精心照顾,吃穿用度都不短缺,习武读书也都不会落下,你又何必挂怀。”师映川笑了笑:“话虽如此,总还是觉得有些亏欠孩子……”

两人说着话,少顷,师映川披衣而起,去拧了一条手巾给季玄婴擦拭了一遍,又为其在秘处涂抹了药膏,季玄婴便也穿衣整理了一番,两人互相梳了头,收拾得整整齐齐,师映川这才有空问道:“对了,你怎么来了青州?”季玄婴喝着茶,道:“我是办事路过这里。”师映川点了点头,略有些好奇:“是什么事?你一向很少离开万剑山。”季玄婴放下茶杯看了师映川一眼,并不瞒他:“万剑山接到秘报,乾国有异宝出世,乃是泰元帝当年以精血淬炼的北斗七剑。”师映川微微一愣:“这我倒没有听说。”季玄婴淡淡一笑:“大宗师往往是三花聚顶修为,虽然其中也有分别,但千年以来却只有泰元大帝据说是进入五气朝元之境,有剑神之称……”

师映川皱了皱眉:“这个么,我自然听说过,但这个北斗七剑……”季玄婴修长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你不知道也很正常,毕竟年代久远,而且泰元帝极少将这北斗七剑示人,不过万剑山终究是天下剑修圣地,所以对此事有所记载,我这次去乾国,就是要为宗门取得此宝。”师映川听了,这才恍然大悟,这时季玄婴又道:“不但是我,此次千醉雪也来了,现在应该就在路上……虽然万剑山最先得到情报,不过北斗七剑出世的消息想来很快就会传开,这种事毕竟也不算什么秘密,宗门并没有下令封锁,因为其他人知道了也没有用处,事实上根据宗门典籍记载,此剑除泰元帝之外,无人可以驱使,若连我万剑山都不能取得此宝,那么其他人更是决无可能。”师映川笑道:“原来如此。”心中却是掀起涟漪,略一思忖便对季玄婴说道:“不如我也和你一起去罢,正好我这外……祖父的‘头七’马上就要过了,我和你一起走。”

季玄婴自然没有什么异议,于是加上左优昙,三人就一起前往乾国,他们走的是水路,速度倒是很快,而在前往乾国路上的时候,关于北斗七剑出世之事包括一系列的相关消息也已经四处流传开来,虽然人人都知道即便是此物有人收取,那也只能是万剑山这个天下剑修圣地,其他人根本没有可能,但谁不想去亲眼见识一番?如此一来,大量武者纷纷涌入乾国,也由此带动了当地经济,这倒是始料未及的。

等到三人终于到达乾国时,也见到了千醉雪,千醉雪比他们早到一日,他是乾国亲王,有自己的亲王府邸,一时诸人聚首,便说起眼下的情况,千醉雪道:“前时朝中一名侍郎打算建一所宅子,不料挖地时却挖出了这北斗七剑,其实大乾皇室历代一直都有流传,说是泰元帝当初随身秘宝北斗七剑就是遗失在此处,毕竟这里曾经是泰元帝的皇城范围,因此得知消息之后,就知道是此物出世,想来应该是没有错的。”

师映川沉吟不语,季玄婴却道:“你已经去看过了?”千醉雪微微点头:“不错,虽然七剑出土之后朝廷立刻派人将所在之地封锁起来,不许外人进出,但我既是皇室亲王,自然不受约束,不过由于年代太久,七把剑表面都已蒙垢,锈蚀斑斑,一时清理不净,朝廷命人小心清洗,希望恢复宝物本来面目,近来听说已经差不多了,想必那里马上就会对外开放。”

师映川微微一笑,乾国在此事当中其实获益很多,乾帝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保不住北斗七剑这样的宝物的,于是索性对外开放,师映川一路走来,不知见到多少武者纷纷赶来这里,都是慕名前来见识泰元帝秘宝的,乾国借此机会不但扩大了影响力,也带动了京城以及周边的经济,尤其是此物人人都知道最后一定是会落入万剑山之手,那么作为宝物出土的所在,乾国势必会得到一定的好处,更何况千醉雪乃是乾国亲王,看在他面上,乾国借由此事越发会从万剑山得益良多,所以事实上乾国是用一件对自己根本无用的宝物来换得了这么多实实在在的好处,这才是利益最大化,也是乾帝的睿智所在--这显然是一个非常合格的皇帝。

“……我们保不住这件宝物,虽然朕很想要,但这不现实……呵呵,呼兰,觉得很不甘心么?没有为什么,只因这世间强大的武者一直都存在,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个武者的世界,即便是皇权在这样的力量下也要妥协,普通人必须服从世俗的规矩,但武者,尤其是强大的武者,显然不在此列,而且越强大的武者就有越多的自由,可以随心所欲,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已经凌驾于人间之上,事实上如果他们愿意,世间甚至就可以随时陷入到混乱之中,不要忘了,历史上从来不乏君王被武道强者灭杀的例子。”此时皇宫当中,乾帝负手看着外面开得如火如荼的花树,淡淡说道,他的脸上出现惋惜之色:“千年之前有泰元大帝横空出世,天下宗派无不畏服,只可惜泰元帝功亏一篑,身死国亡,否则,如今又是另一番局面。”

千呼兰站在乾帝身后,皱眉道:“现在城中聚集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听说晋陵神殿、武帝城、瑶池仙地等等都已经有人过来,今天师映川和季玄婴也到了,就在千醉雪的王府……”乾帝淡淡一笑,转身说道:“清理宝剑的工作应该已经结束了罢,传旨下去,场地明日对外开放。”

如此一来,赶往东城方向的人顿时如同过江之鲫一般,翌日一早,师映川梳洗既罢,又与其他几人一起用过饭,便坐上了王府的马车向东城方向而去。

到了地方,四人下了车,满目所见都是熙熙攘攘的景象,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不过在这里师映川一眼就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笑道:“你们俩也来了?”

师映川的声音即便是在这乱哄哄嘈杂一片的地方也是清晰可闻,那两人循声望来,却是白照巫与向游宫,虽然眼下师映川戴着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但白照巫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顿时笑着大步走来,上前去把住师映川的手臂,笑道:“你也来了?”向游宫却是看着面色平静的季玄婴,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

一时众人彼此见了礼,寒暄几句,白照巫道:“刚才看了一下,也试了试,不过根本取不出来……这七把剑插在石头里,若是强行拔出,或者打碎大石,只怕是万一损伤了宝剑就不好了,所以只能用驭剑之法,我和游宫都用剑诀试过了,也有其他门派的人纷纷尝试,但根本不行,看来传说中只有泰元帝才可驾驭此物的说法却是真的了。”

说话间一行人已由外围走向里面,此处周遭已经围拢了足有数万之众,都是想来长长见识的,虽然无人组织,但众人都自觉地按照修为或者身份找到自己的位置,许多普通武者只能站在外面,伸长了脖子观望,把这里挤得满满当当,不过师映川几人自然有办法顺利进去,人群中有人认出他们几人身份,立刻就是一片窃窃私语,人人都知道这北斗七剑最终只能归万剑山所有,若是连万剑山这天下公认的剑修圣地也收取不了此物,那其它人更是不必想了,不过话虽如此,总还是有人上来碰碰运气,这时师映川却是看见了一个熟人,李神符一身青衣站在远处场地中间,那里有一方巨石横在当中,大约有一座假山大小,有七把小剑插在上面,恰恰分布成北斗七星的位置,只露出半截在外,李神符五指捏出剑诀,额上已隐隐渗出汗水,但那巨石上的七把小剑却是纹丝不动,终于,李神符嘴角开始溢出鲜血,突然间猛地喷出一口血来,场中数万道目光顿时齐刷刷汇集在他身上,李神符轻轻摇头,然后就全无留恋地走到一旁,闭目调息去了,对于其他的一切都视若无睹,从容不迫,但他虽是不出所料地失败了,可这份风采气度却也依然令人心折。

季玄婴与千醉雪见状,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同时走向场中,数万人见到此景,当即眼眸大亮,四下原本的嘈杂声音同时消失,只剩一片寂静,几乎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万剑山要出手了,只是不知道这只有泰元帝才能够驱使的北斗七剑,是否可以被万剑山取得?

“若是他们两个也不成的话,这块石头应该就会被运往万剑山,很可能由东华真君亲自出手。”白照巫一面摇着折扇一面笑吟吟地说道,不过这时却忽听左优昙惊道:“……剑子?”白照巫愕然回头,却看见师映川脸色铁青,死死按住胸口,似乎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般,事实上在刚才下了马车之际,师映川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种难以解释的感觉从心底冒了出来,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但这种感觉却非常强烈,让他的心脏都跳得快了,几乎有些坐立不安,可偏偏又完全弄不明白是为什么,然而等到靠近这里,看见了那七把小剑,他却是立刻开始觉得心口发痛,而且越来越痛,直到再也无法保持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