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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映川接下来还是按照原计划依次去万绝盟其余各大成员势力走了一趟,虽然他赶路速度极快,但到了第三家的时候,他去各派故意离间的消息也还是已经开始传开来,但明知如此,出于各方面考虑,后面被‘拜访’的那些门派组织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憋着晦气把这煞星送走,不是没有人想过纠集人手对付师映川,但一来他行踪不定,不知道他下一站究竟是去哪里,二来师映川修为深不可测,更兼诡计多端,谁也没有把握将其留下,三来则就是各家心里的那点算盘作祟,因此到后来,竟是被师映川在将联盟中有分量的势力都‘劝降’了一遍之后,安然离开了万绝盟的控制范围,与之同时,万剑山奉剑大司座季玄婴乃是从前泰元帝义弟温沉阳、曾经暗中助诸宗推翻泰元帝统治的唐王的消息,也从万剑山流传出来。
大周,摇光城。
虽是清晨时分,但也已经有了几分燥热之意,地上道路交错纵横,马车所经之处,只见道路两旁的田地里,农夫已经在劳作,庄稼绿油油地一片,偶尔可见荆钗布裙的农家女提着瓦罐来到田间,给家中男子送些清水之类的物事,到处都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一只手掀起车帘,师映川一张脸上是淡淡的冷漠之色,看着车外的情景,心中不觉有些感慨,他在万绝盟境内时,一路所见大多都是萧条,不少地方甚至十分荒凉,偶尔还可以看见人们将死于瘟疫的尸体聚集在一起烧掉,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这场瘟疫所造成的可怕后果已经远远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与之相比,大周境内却是这样安宁祥和的一幕,两相对比之下,给人带来的冲击还是很大的,不过尽管如此,师映川却没有半点后悔不安的意思,以他如今的心性,只要利益当前,可以借此达到自己的目的,用最小的代价得到最大的回报,那么无论是千夫所指还是遗臭万年,他都已经毫不在意。
回到青元教时,距离前时出门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师映川沐浴更衣之后,独自一人在外面吹风,这是一片很大的园子,飞瀑湍泻,清泉潺潺,偌大的一湾湖上碧叶接天,或白或粉的清丽莲花开得到处都是,师映川素来爱莲,人尽皆知,青元教总部之中莲花遍植,人人都知道他这其实是爱屋及乌,但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这样提起。
师映川站在湖边,割破手指,将鲜血逐一滴在北斗七剑上,他一边做着这些,一边已思绪飘得远了,季玄婴的事情确实给了他不小的打击,只不过他还没有动手的打算,不管怎么样,两人还有两个亲生儿子在,所以暂时没有必要去处理此事,然而当年的真相揭开,终究是将彼此之间两世的情分都给抹尽了,现在季玄婴到底是怎么想的,师映川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原本我只以为你是性子有些偏执,却不曾想原来你和赵青主一样,都是如此无情狠心之人。”师映川喃喃自言自语,忽然嗤笑一声,收起北斗七剑,虽然温沉阳与赵青主没有什么相象之处,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了自己的私欲,可以毁掉视其为弟的宁天谕,这本质上与赵青主又有什么两样,师映川愤怒之余,又不免觉得悲哀。
“听说你回来,我来看看你。”清柔的声音响起,一个柔软的身体已贴住了师映川的脊背,双臂搂住了师映川的腰身,师映川轻轻拍了拍那柔软的手,道:“你有心了。”女子温柔说着:“我听说了那些有关季玄婴的传言……你不要太放在心上,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罢,不要再想。”
师映川的脸色凝重而冷寂,如同一个疲惫到已经木然的旅者,但神情却还是那般漠然,他淡淡说道:“我当然不会让这样的事影响到自己,我只会让一些人到最后付出代价,这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他微嘲一笑,看远处一大片莲花摇曳于湖上,映着碧水,很是美丽:“碧鸟,我会成功的。”
皇皇碧鸟静静搂着男子的腰身,沉默了起来,她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那是凝重,是担忧,也是怜悯,终于,她低声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成功的,但是,你人生的所有意义难道就只是复仇么?这样的人生,我觉得一定会很累很累……”
“当然不是。”师映川淡淡道,他伸指一弹,几丈外一朵盘子大小的白莲顿时被打得粉碎,师映川神色如水,说着:“如果仅仅只是宁天谕的话,那么对他而言,抓住赵青主,用世间最残酷的方法报复赵青主,这些看似没有意义的事情就是他活着的所有意义,但我不仅仅是宁天谕,我还是师映川,对我而言,复仇只是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无所谓有没有意义,但只有在将所有的恩怨情仇彻底了结之后,我才能开始新的人生,翻开新的一页。”
“到那时,才是我的新生……一个崭新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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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由青元教一手策划发起、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夺去了无数人性命的恐怖瘟疫终于在这一年冬天快要结束的时候被基本控制住,这也在师映川的预料之内,毕竟万绝盟偌大一个组织不是摆设,时间长了,最初的混乱过去,不可能一直束手无策,毫无建树,但尽管如此,师映川的目的还是圆满达成,他的时机掌握得太好,从散播瘟疫开始,紧接着气候就变暖,加剧了疫情的蔓延和散布,等到天气开始寒冷,瘟疫一来难以像之前那样活跃,二来万绝盟已经有了相应的对策,最终被勉强控制起来,而这个时候,万绝盟所受到的损失已经足够令师映川满意,许多地方不仅人口锐减,经济更是萎缩,大幅度衰退,而大周与青元教方面的军队在瘟疫期间趁机发动,势如破竹,攻占了万绝盟一部分领土,这样此消彼长之下,原本还能勉强维持对峙的局面彻底被打破,双方高下已分。
在此期间,死于这场灾难性瘟疫的人数是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接受的天文数字,不是十万,不是百万,甚至不是千万,据粗略估计,世间人口数量大约减去了四分之一还多,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时代出现过这样耸人听闻的事情,而师映川也因此被当代大儒、已经七十岁的展秋白提笔记入了正在编写的《人屠传》之中,此书记载着历史上诸多杀人无数、赫赫有名的绝代凶魔,师映川以不到四十之龄,做下这等天怒人怨之事,致使天下生灵涂炭,不但前无古人,想必也是后无来者,成为《人屠传》之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儒展秋白为其立传之后,在最后愤怒写道:“师映川者,凶星降世以天罚世人乎?使肥腴之地荒连,富庶州郡颓衰,十室九空,满目枯骨,十殿阎君与之相较,犹有不及,此等凶顽,余七十年来闻所未闻,阿修罗道恶鬼亦不如也!”
此事传出,却不曾想又有另一番变故,原本师映川此人身上便有太多的神秘光环,千前之前乃是统一天下的泰元大帝,其后转世,以超绝天赋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宗师,相传此人身怀转世秘法,其后又在当年那场超度法事上展现出不可思议的能力,连接阴阳,沟通鬼神,再后来散布骇人听闻的瘟疫,致使生灵涂炭,这些岂是人力可为?如此种种,渐渐便有人暗中传言师映川乃是阎罗真君降世,天命所归,迟早要统一天下,荡平四海。
在这样的封建时代,鬼神之说往往深入人心,因此这种说法很快就传播开来,莫说那等愚夫愚妇容易相信,就连许多读书有见识的人物也不免心中暗暗疑惑,却不知这说法原本便是师映川派人散布,其心之险,用意之深,可见一斑,很快,就在转年入秋的时候,大周铁骑配合青元教无数高手,攻破天波国,直取大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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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尽是震天的喊杀声,满眼所见,血肉横飞,不时可见城墙处有多方身影飞纵其间,所造成的破坏力不是那些士卒可比,显然这是有高等武者参与到了攻城之战当中。
百余里外,千醉雪一边胳膊血迹斑斑,上身的衣物已经碎得不成样子,胸口一个紫色印痕赫然在目,不远处,师映川薄袍窄袖,外面罩一件银色鳞甲,满头青丝猎猎飞舞,面上青色花纹时隐时现,脸色却是不正常的赤红,在他脚下,一名蓝衣中年人左胸洞穿,已是气绝身亡,师映川手上抓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仔细看去,却是一颗尚自热气腾腾的心脏。
师映川随手一把捏碎了那颗心脏,走到千醉雪面前,沾满了血污的手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瓶,自瓶中倒出一枚红丸塞进千醉雪嘴里,千醉雪吞下,脸上泛出几丝红晕,师映川手脚麻利地给他处理了一下伤势,好再以大宗师强悍的生命力来看,千醉雪的伤并不严重,而两人联手围杀了一名宗师,付出这样的代价已经是很小,当下师映川便带着千醉雪迅速离开。
很快两人回到后方大营,在他们回来的半刻钟之前,天波国皇都刚刚被攻破,此时大军正破城而入,自有潇刑泪在这里坐镇,师映川命人给千醉雪重新包扎伤口,自己也准备脱衣清洗一下,这时潇刑泪却道:“教主与大司马追击敌方宗师之际,我这里接到飞鸽传书,是来自摇光城的消息。”
师映川闻言,就随手接过潇刑泪递来的细铜管,从中取出一条纸卷,展开一看,顿时神色微微一变,只见纸上寥寥一行黑字:大夫人诞下一子,母子平安。